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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香幽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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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9-04-02
第11版(作家文苑)
专栏:

菊香幽幽
林江东
黄的、白的、紫的菊花满院地开了,到处弥漫着幽幽的清香。在这沁人肺腑的菊香中,我总会想起一位东瀛的普通妇女。
那一年秋,我赴日本野村综合研究所进修。在学习经济知识之余,晚上还去一个插花培训班。下课后,我舍不得丢掉练习用的花草,便把它带回宿舍,按照自己的审美情趣,插在了一只玻璃杯里。
第二天,下课后回到宿舍,当我的目光落在写字台,看到的竟是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金秋图画。走近了细看,一枝洁白的百合亭亭玉立在上方,两侧插着金黄的菊花,后面衬托着几片深红的枫叶和几枝飘逸的银色芦花。玻璃杯不见了,被一只淡蓝的莲叶般的瓷钵取而代之。这是谁为我插的呢?目光忽然停在一张纸条上,上面用娟秀的日文写着:“请允许我冒昧用池坊流插花法把花重新插过。并送你几件插花用具,供学习之用。”署名小野呈子。忽然,我似乎看见一位身穿淡紫色和服、披着瀑布般长发的年轻姑娘袅袅飘进屋来,把一篮子秋色悄悄搁在了桌上,又似一股轻烟飘去。我取出一张白纸,用工整的日文写上:“感谢您的精心之作和送我的插花用具,希望能经常得到您的指教。”
从此,每隔几天,我都会在桌上找到新的惊喜。瓷钵里的花几天变换一次,像是技艺高超的魔术师把大自然春夏秋冬的一切锦绣都搜集于一室,给这个单调的小屋和我的旅日生活增添了无限情趣。插花的旁边也总是留着一张纸条,介绍本次插花的材料、手法和意境,就像身边站着一位老师在娓娓讲述插花艺术的精粹。
一天下午没课,我中午便回到宿舍。在楼道里,遇见一群系着白围裙的清洁女工,手提装着刷子、抹布的塑料桶,说说笑笑地走来。我忽然发现一个人的胸前绣着“小野呈子”。她不正是我日日追寻的人吗?我欣喜若狂,忙问:“您就是小野女士吗?”“是的。”她微笑着点点头。我这才看清她:矮小的身材上配着一套浅蓝色工作服,短短的头发中露出几缕银丝,脸庞像菊花般裂开了许多细密的皱纹。全然不是我想象中的插花教师。
“经常指导我插花,不知怎样感谢您才好。”我真诚地说。
“我在插花教室讲课,为你打扫房间时,顺便插盆花,不过是举手之劳。”
“请恕我冒昧地问一下,您既然是插花教师,为什么还要到野村研修中心打扫卫生呢?”
“我本是一家医院的医生,插花是我几十年的业余爱好。去年退休后,经过资格考试作了插花教师。日本的插花艺术起源于中国唐代,我一直很仰慕中国文化,早就想学中文,退休后终于如愿以偿。听说这里有中国研修生,并招募清洁工,我就来了。你看,我的中文发音怎样?”接着,从她的嘴里,生硬的中文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我叫小野,请多关照。”说完,她像女孩似羞涩地笑红了脸。
“很好,发音准确。”尽管她的声调怪异,我还是热情地鼓励她。
从此,我和小野便成了互教互学的朋友。研修生活结束,我返回了北京。我的工作几经变化,和日本一些政府官员及公司要员的来往大都疏远了,唯独和小野的交往如旧。每当读着小野的来信,就好像看见那黄的、白的、紫的菊花从神州大地开到了东瀛,幽幽菊香又从东瀛飘回了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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