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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云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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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9-04-02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五味谭

我们去云南
王小妮
动身之前,兴致非常高。准备防寒的衣裳,买大包装的胶卷。在心里郑重地想:这是去云南呵。曾经看过一部配汉字字幕的外国影片,译者把云南译成了“云之南”。我们正是越过一切洁白的云彩,去了它澄蓝透明的南边。现在,我们回到了家,从滇西北高原上带回来的红色泥土在卫生间的地上,随着水流打转。
有朋友打电话来问:云南好玩吗?
现在,我这个去过云南的人,要再三斟酌语言。
第一眼看见雪山,它的顶峰在沉红色的早霞里边,当时的想法就是放下行李,马上去爬雪山。天空渐渐变深,变成紫蓝色,周围到处听到拿三角小旗的导游向人们介绍:有十七支登山队攀登雪山最高峰,没有一支成功,我们今天要去看的是一座处女峰。这个时候,再望到雪山的从容险峻,感觉它就是悬吊在天幕上的独立物体,攀爬是妄想,是大不敬。
雪山下面,古老街市里背背篓的老人,在篓中竖插了几支正要开放的红茶花,老人静静穿过游人带来的各种噪杂不清的方言。铺路的石板被越来越拥挤的人们登踩,滑亮好像凸圆的镜面。坐着旅游车向着雪山的是内地游客,骑着自行车向雪山的是外国游客。听说来高原湖泊度过冬天的鸟们,除了不怕当地穿黑衣裳的纳西族人,害怕一切外来人。
人们只会问:云南好玩吗?人永远带着人的角度。人绝不会去问云南的感觉。不只是作为一个省份的云南。真正的云南必然包括它的全部,这块地域内的全部山脉湖泊鸟兽林木,云彩以外的南方高远而静默。云南,仅仅是个供人游玩的地方吗?
某一天,在电视里看见报道安徽滁县农民的事情,我没去过滁县,所以,滁这名字多少年停在《醉翁亭记》里面,是宋欧阳修的滁。电视新闻用两分钟的时间,把停留在记忆里的“滁”给彻底破坏,它的景物人群,原来跟河南江西之类任何一个省份都没有区别。人们意识到了土质的退化,林木的过量砍伐,还没有足够地意识到旅游对山川民俗的改变。
总要有东西,让我们用全部的真诚去敬畏它,怵它。人不可能把鸟都无力到达的山峰也爬上去一游,拍照,做出象征征服的V型手式,再写一些散发酸腐气的文章。
我们要学会望而却步,有些地方可以望见不可以到达。比如滇的西北。我该怎么样把这些话转述给拨电话的询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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