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伤病员服务——北大剧团在军区后方医院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为伤病员服务
　——北大剧团在军区后方医院
光未然
北大文艺学院（原为文艺研究室），自去年创办迄今，为时仅仅一年。其中学员百分之八十为抗战胜利后外来的知识分子。并且都没有从事过专业的文艺活动。但在这一年来，无论在思想改造上，在业务上，都有显著的进步。特别是最近在军区后方医院的工作期间，更表现了高度地工作热情，和为伤病员服务的忘我精神。我们特在此向他们致敬并表示慰问之忱。
本文作者为文艺学院主任光未然同志，文中提出了很多宝贵的经验，在胜利的大反攻的今天，这些经验更有其迫切的现实价值。其中有些地方，我们认为同时值得医院工作同志的参考和研究！
编者
到后方医院去
北大艺术学院师生七十余人临时组成的北大剧团，于七月初到军区后方医院工作。同志们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经过紧张而愉快的行军生活，并在×地举行了三次公演后，于七月十八日到达军区后方医院。在总院和负责同志们商定了全盘的工作计划后；便马上展开工作，对总院所在地的群众举行了两次慰劳公演，又行军到第五分院举行了三次公演，然后于八月一日行军到第二分院，接受更进一步的工作任务。
其时刘邓大军渡河已达一月，打了几次漂亮的歼灭战，大批的伤病员正要转移到后方医院，而且主要地集中到第二分院。迎接新来的伤病员，迎接这空前繁重的任务，是当时二分院的负责同志兴奋而又苦恼着的问题；我们所以特地选择了二分院当做我们这一阶段的工作重心，原因也在于此。
慰问休息部队
新伤病员到达之前，我们利用间隙先对驻在二分院附近的第二、三纵队的休养部队举行了三次慰问公演。演出了“白毛女”、“周子山”、“兄弟参军”、“平安家信”、“报喜”、“光荣花”、“赶猪”……等大小歌剧。战士们认为我们演出的内容是真实的，并在政工人员的领导下，对每一出戏的内容都作了详尽的讨论。以三纵队用全体休养员的名义写给我们的信上说：“我们最近看了你们的演出，不但在精神上得到安慰，同时在阶级觉悟上也得到很大的启发……。”
演戏之外，我们还到三纵休养连举行了两次小型的音乐演奏会，并下到班排去慰问他们，听他们谈前方的杀敌故事，和把他们的家乡——太行山群众活动的近况告诉他们。
迎接新伤病员
八月九日，我们把全团分为五个分队，分散到二分院的五个所去迎接伤病员和协助大收容工作。每分队约十二、三人，包括戏、音、文、美各组的同学，由干部带领着当天到达了各所。他们的任务是：安定伤病员的情绪，鼓舞工作人员的情绪和宣传外科新疗法。另外一个中心组驻在院部附近，负责各分队之间的联络与交换经验，并负责出版一个油印的三日刊“光荣报”为的报导全院情况并借以推进全分院的立功运动。
各分队到达各所后，马上和所部工作人员组织联欢晚会，和负责同志举行座谈会，借以联络感情和计划工作。分队同志还帮助所部调整军民关系，发展村落，开辟病房，借门板，搭床铺和打扫病房，并动员群众欢迎新伤病员。从十日深夜起，数千担架陆续到达各所，一时东西南北，锣鼓齐鸣，各分队同志带着群众欢迎伤病员，慰问担架队，协助登记调查，陪同新伤员进病房，服侍他们洗脸饮水，向他们介绍院况，解释院规，念欢迎快板，唱欢迎歌曲，诚挚地传达后方人民的关怀和敬意，使创痛在身由数百里外转移而来的伤病员同志们，得到了初步的安慰。
紧张繁忙的一周间
这样大规模的收容工作，在医院是空前的，我们更缺乏经验而不知如何下手。但那只是很短暂的一两天，马上同志们就转入到繁重的护理工作中。我们的男女同志替伤病员洗脸、洗澡、喂水、喂饭、端屎、端尿，洗血衣、写家信、读报纸，殷切地服侍他们，安慰他们；使得很多伤病员同志感动得流泪。
我们在和伤病员的日常接触中，发现了他们中间的功臣、英雄、干部、积极分子，这就利于我们协助所部去进行新伤病员的组织工作。我们协助所部或受所部委托，把各所各村的班排组织很快地建立起来，选出了经委会，便于他们自己管理伙食。一位女演员在单人无助地情况下，在一个村里独立完成了这样地组织工作，使医院的负责同志们大大地惊讶了起来。
宣传外科新疗法，是大收容期中的急务。过去新伤员很难接受。我们编了新疗法快板和歌曲，在病房里边唱边讲，伤员很快地接受了它。二院戴院长下到所部去检查工作，发现只有三个病房顽强地拒绝新疗法，觉得很奇怪，一问方知那三个病房地处偏远，很难发现，因此我们没有去过。
我们在各病房的室内演唱也收到了一定的效果。演唱的内容包括快板、歌曲以至清唱“白毛女”全本。伤员们说：“只要听到你们唱，伤口便不痛了。”于是我们在数十个重病房共举行了百余次这样的演唱，短则二十分钟，长则一、二小时，每次总被拉住不放；我们的男女同志也是很热情的，以致最好的嗓子也都一个个唱哑了。
我应该着重提出，医院工作人员的立功热情是使人敬佩的。他们的任务是如此繁重，而人手并未见增加，大多数的工作人员都能一人顶两个人干，其中还有许多带病的。我们的“光荣报”在推进各所的工作竞赛上，起了显著的作用。医院各所工作人员的热情，直接鼓励了我们分队同志的热情；而我们男女同志的忘我的热情，又转而激发了他们的情绪。这是此次大收容任务顺利完成的保证。
医院交给我们的三大任务，由于工作人员和我团同志的共同努力，在最初一周间便完成了。过去新伤病员到达医院（其数远不及这次多），通常总要十天半月才能安定情绪，而这次普遍在一周内，个别的所在四五天内便安定下来了。
小型的戏剧晚会
伤病员情绪安定后，迫切地要求文化娱乐。室内演唱、教歌、读报等等，已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了。各分队便就本身能力之所及，排演一些短小的秧歌剧，在各所各村里相继组织晚会。我们戏剧组的同学不多，散到各分队之后，每队能演剧的不过三四个五六个不等；于是学文学美术的地参加演唱，音乐组的少数同学便负责乐队。这样五个分队竟变成五个小小的剧团，大家比赛着卖尽力气。如第五分队的十二个队员中，参加演剧的十人，而原属戏剧组的不过四人，竟先后组织晚会七次，每次时间平均三小时，观众约四百人，相继演出了：“慰问花鼓”“翻身花鼓”“报喜”“光荣花”“开会来”“夫妻识字”“兄妹开荒”“兄弟参军”“亲亲热热”“平安家信”等十一个短剧。战士们对他们报以热烈的欢迎。
在同一时候，我们还集中了较多的演员充实了第三分队，调赴数十里外的第三分院各所举行了四次较大规模的晚会，演出了“白毛女”等歌剧，每次观众约八九百人。
军区后方医院总院的负责同志写给杨戎主席的信上说：“文化娱乐工作的重要性，在一些长久辗转呻吟于病榻上的伤病员来说，特别看的明显。因为他们除了吃饭，看病以外，娱乐就是他们唯一的大事了。光我们二分院第四所在今年二月至六月的五个月中，只“说书”就花了将达一百万元。——二分院五个所，八个月来共花三百二十六万元，这些钱都是伤病员从自己的伙食费里抽出来的。这些说书人都是未经改造的一些风流淫荡的十七八、十五六的闺女或少妇，或三十来岁的徐娘；其内容也是充实了封建、迷信、堕落、腐化的毒素，如彭公案、桃花庵、卖油郎独占花魁……等。医院因为对这些事加以制止，还曾遭到伤病员的反对，甚至大打起来。伤兵员同志说：不吃饭也得说书，吃糠也得说书！从这里可以看到他们如何迫切地在需要着文化娱乐，也说明了北大同志们到医院来工作的重大意义。”
建立伤病员的俱乐部
我们的歌乐演唱和戏剧演出，得到了伤病员同志们的欢迎，这就启发了他们自己闹文娱的兴趣与要求。这是很重要的：倘使我们不能帮助他们建立自己的文娱组织与活动，即令我们的工作收到一时的成效，当我们走后，仍不免烟消云散，他们或仍枯寂如故，或仍然回到那些封建旧艺人的影响中去。
我们和他们交成了朋友，便很快地从他们中间发现较有文娱才能和组织才能的同志，经过一定的酝酿发动的过程，终于把各所各连的伤病员俱乐部纷纷建立起来了，在二分院各所各村我们一共帮助建立了十二个俱乐部。这些俱乐部的活动虽各有特色，大体不外黑板报（或大众墙报）、广播台、通讯组、歌咏队（个别的包括视唱小组）、快板队、秧歌队（或剧团）……。它们一般地是先有活动，后有组织，因此便不会成为空招牌。到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自己的文娱活动已经逐渐充实了，甚至用自己组织的晚会来欢送我们。关于组织伤病员俱乐部的经验，另有专文介绍，兹不详述。”
培养了一个宣传队
为了使医院的文娱活动能够继续坚持与发展，我们还采取了另一个步骤：接受总院的委托，带助培养总院成立未久的一个年轻的宣传队。在总院后来写给杨戎主席的信上这样说：“他们的另外一大成就是：我们总院刚成立起来才两个月的一个毫无基础（连队长及政指都没有）的宣传队，他们特地抽出两个干部给我们训练了二十三天。在短短的几天中，居然在音乐戏剧上都打下了初步的基础。音乐上一般都唱会了视唱，四个人学会了指挥，二胡、三弦、笛子、打击乐器等也都可以配戏了；戏剧上也学会了一个秧歌剧，一个快板剧（另外还有两个短剧）；其他还有表演常识，化装术、舞台布置等。又培养了一个导演，文艺思想上也上过了五个钟头的课……。”
我们现在正在修改在医院工作期间创作的各种作品，并发动一次创作运动，打算把我们可能创作出来的一批适用于医院的剧本、歌曲之类，搞成一套，送给总院宣传队和各个伤病员俱乐部，当做一点小小的纪念性的礼物，并和他们经常保持联系。
推动伤病员的立功运动
我们在医院的最后一段工作，是推动了伤病员的立功运动。
要推动伤病员在休养期中的立功运动，必须首先解除他们思想上的顾虑。他们一般地总觉得立功还是伤好了到前方去杀敌立功，在后方休养就是休养，还要立什么功？我们的办法是，通过各个过程的解释与宣传，不断地在“光荣报”上提出“前方杀敌是英雄，后方休养做模范”的口号，并不断地表扬伤病员中突出的模范事例，以激发其后方立功的思想。然后在个别的所，请杀敌英雄作典型报告，在个别的所，举行英模聚会，让前方英雄和后方模范（包括老伤病员中的休养模范和医院工作人员中的模范）交换经验，互相激励，然后举行前后方英雄模范的贺功大会，从英雄们自己嘴里再一次提出“前方杀敌是英雄，后方休养做模范”的口号。于是班与班，排与排，连与连纷纷订立功计划，纷纷互相挑战，立功运动的高潮便掀起来了。伤病员们从此自动地调整群众关系，自动地修桥补路，特别是组织起来给群众割麦，割高粱，成为一时的浪潮。这些材料在“光荣报”上都有生动的反映。
光荣报的作用
我们的“光荣报”三日刊，出了十几期，从未中断，现在还在院方坚持下继续出版。每期少则两版，多则四版，通常是三版，每版可容纳三千字。这个报纸，差不多变成了快板报。因为所刊登的文字，十分之六是快板，工作人员和伤病员的投稿以快板为多，有些消息通讯也被我们改编成为快板。
“光荣报”顾名思义，主要的是表扬。前面说过，这个报纸在推动立功运动上，起了显著的效果。由于伤病员俱乐部和通讯网的建立，越到后来，伤病员的投稿越是多。可惜份数有限，不能普遍到达伤病员手中，所以在战士们中间起的作用，比起在工作人员中的作用要小得多。
我们有些什么收获
我们在军区后方医院工作的全过程是一个半月，在二分院较深入的工作是一个月。九月初间我们便分批回到邢台，由剧团复员为艺术学院了。
一个月较深入的伤病员工作，对我们有些什么显著的收获呢？正如我三分队同志总结出来的：同志比较具体地了解了怎样为人民服务，以怎样的立场，态度，作风去服务，奠定了为人民服务的基础；初步地懂得了兵，认识了兵，包括士兵的情感，生活及人民解放军的特质；在群众工作中锻炼了自己，在一定期间，在若干方面克服了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感情与意识，端正了姿态；同志间加强了认识与团结；发挥了每一个人的特长与积极性；明确了文艺工作的群众路线和对文艺工作的正确估价……。关于这一阶段的思想教育方面的收获，我们将另有总结，兹不赘述。
（此次工作尚未总结，本文只是简略的报导，批漏错讹之处，由作者个人负责。）
十月一日于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