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中国家外资骤减的思考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
专栏：国际金融

发展中国家外资骤减的思考
世行首席经济学家、高级副行长约瑟夫·斯蒂格里茨
根据世界银行最近发表的《全球发展金融》报告，1998年流入发展中国家的长期资本从1997年的3380亿美元猛减到2750亿美元，降幅高达19％，几乎相当于爱尔兰、埃及和乌克兰的经济总量。
即使这样，比喻也还没有充分反映出资金流量骤减的实际规模，因为这里未包括所谓“热钱”的收缩或短期资金流量的大起大落，也未反映出去年8月份俄罗斯危机之后的骤减情况。在1998年下半年，发展中国家新的债券和贷款融资额比上半年的平均水平下跌了一半左右。
经过最近21个月的动荡之后，人们普遍认为，发展中国家正面临以往多年来从未有过的黯淡的增长前景。
《全球发展金融》估计，1999年发展中国家和经济转型国家的平均增长率仅能达到1．5％，是1982年以来的最低点。这与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充分反映出来之前所达到的4．8％的强劲增长形成鲜明对照，而且比1998年年底所预测的水平还要低整整一个百分点。包括部分拉美国家、前苏联各共和国以及中东、非洲的石油输出国在内的许多国家都面临生产停滞甚至下降的局面。据估计，东亚地区各国去年产值下降了7．7％。
另外，由于1998年世界贸易增幅从1997年的9％跌到4．6％，使得许多以出口初级商品为主的发展中国家遭受沉重打击，而其他国家的经济前景也受到不利影响。
从国际金融市场近期的不利发展中，人们可以吸取许多教训。例如，在世界最大的一个新兴市场经济中，只有中国和印度在1998年出现持续增长，这两国在开放金融部门和资本账户交易方面有选择地采取了适当方式。
最近的研究结果表明，在金融机构脆弱的情况下很快开放资本账户往往使有关国家暴露在较大的风险之下。同时，这样做对促进增长或投资的作用并不明显。与此相反，今年的《全球发展金融》表明，外国直接投资的表现更为稳定，1998年只略有减少，从1630亿美元减少到1550亿美元。外国直接投资还能为开拓市场、引进技术和开发人力资源提供机会。发展中国家通过稳健的宏观经济和法律体制可以吸引外国直接投资，从中受益并在整个经济中最大限度地发挥效力。
在东亚危机爆发之初，人们纷纷指责借款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出现比较公平的观点。每一个借方都有一个贷方，而贷方也对他们没有做审慎评估负有责任。贷方的激励体制是扭曲的，不仅仅是由于拯救引起的道德危险问题，而且也是发展中国家内部金融监管不健全和设计不当的结果。从而使得他们给发展中国家提供的贷款条件“好得让人无法拒绝”。
在各国政府、工人和小企业反思近期这些事件的后果时，有一种危险就是他们可能因噎废食，在经济全球化带来的真正的机会面前退缩不前。实际上，关键问题是必须对资本流动、商品价格和汇率的大起大落（也包括在主要发达国家之间）带来的风险进行谨慎管理。为应对这些动荡的外部条件而设计的政策必须有政府和私营部门双方的参与。搞好公司治理可以有助于发展股票市场，更好地分散风险；建立广泛的社会安全网有助于减轻危机对贫困人口的影响。
市场的大起大落是一个无法逃避的现实，发展中国家需要对此加强管理，考虑制定有助于稳定经济、吸收市场波动带来的冲击的政策。发展中国家也有必要对有可能实际加剧市场波动的种种金融市场监管模式提高警惕。
危机的影响范围之广，设计适当对策的难度之大，应该促使我们大家采取审慎和谦虚的态度。我们应该欢迎一切以防范资本市场不稳定对国家的影响为目的的试验，即使这些试验看起来似乎不够正统。在对这些改革举措作出判断时，我们应该注意不要把手段和目的混为一谈，稳定汇率或把汇率稳定在特定水平，这本身并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保证持续、稳定的增长。
60多年的经验使我们认识到保障经济中的充分就业或接近充分就业是政府的一项主要职责。由于同样原因，在增长得到恢复，失业率下降，实际工资上调，至少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之前，我们不应过早地庆祝东亚复苏的来临。目前，受危机冲击国家还远未达到这些目标。
发展中国家的人民不能坐等国际经济架构实行改革来保护他们自己。有一位观察家说：“需要的远不只是装点门面。”现阶段即使是“装点门面”也还尚未起步。（李莉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