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影片“渡江侦察记”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评影片“渡江侦察记”
梅朵
编剧：沈默君　导演：汤晓丹海电影制片厂出品
“渡江侦察记”是一部充满了紧张的情节、深刻的感情和诗意的场景的影片，它令人信服地展开了我们侦察兵的热烈、勇敢、紧张的斗争生活，揭示了我们侦察兵的高尚的爱国主义思想感情和机智、坚毅、果敢的性格。通过侦察兵的活动，影片有力的表现了我们人民解放军的革命性的本质，表现了他的不可战胜的力量。
影片“渡江侦察记”采取的是惊险片样式。但是影片的创作集体，深知惊险片样式是被特定的斗争生活内容所决定的，它同样是建立在生活基础之上，因此力图排除在影片中制造离奇的情节，使整个影片的斗争场景尽可能合乎真实。影片编剧沈默君的长期部队生活的经验，首先使影片有了可靠的生活基础；导演在影片拍摄过程中对于剧本的一些不够真实、不够合理的情节和场景的删改，使影片更加精练、集中，更合乎真实；再加上侦察英雄自始至终的帮助和指导，以及演员和其他工作者的努力，使影片的整个描写是真实可信的。
影片的创作集体，也没有因为惊险片样式的特点，把自己的注意力单纯地放在紧张的情节的叙述上，忘却文学艺术的根本任务在于描写人，揭示人的思想感情和性格特征；通过对人的描写，达到进行共产主义思想教育的目的。影片“渡江侦察记”正是努力通过富有尖锐戏剧冲突的侦察兵对敌的斗争，进行了对于这些侦察英雄形象的创造。这种对惊险片样式的正确认识，我以为，正是影片所以获得显著成就的重要原因。
影片是怎样叙述这些英雄的斗争的呢？是在怎样特定的环境和时代背景下展开他们的斗争的呢？影片描写的这一小队侦察兵的活动，是在一九四九年大军渡江前夕展开的。他们为了获得正面敌人兵力分布、工事构造、炮群位置……等情报，以便替我们渡江的突击部队创造更有利的条件，减少我们突击部队的伤亡，才渡江过去，进行侦察工作。我觉得影片的编剧这样的安排侦察兵的活动，展开对于他们性格的描写，是很有意义的。
首先，这些侦察兵去进行活动的斗争环境，虽然是蒋介石匪帮的残兵败将垂死挣扎的地方，但是比起这一小队侦察兵来，在力量上显然还存在着强大的优势，而且这些残兵败将又越来越狡猾和毒辣。这些侦察兵要完成任务，必须克服重重的困难。在这样的困难面前和尖锐、艰苦的斗争中，我们侦察兵的英雄性格，和人民军队的伟大力量，就被深刻地揭示出来。
其次，影片中展开的这些侦察兵的活动，是在全国即将获得解放的胜利前夕。他们为了胜利曾贡献过自己的劳动和血汗；现在胜利已经快到来了，他们为了争取胜利更迅速的到来，和以更少的代价取得这个胜利，又毫不犹豫地投进了这个艰巨的斗争；当斗争需要的时候，他们更无私地忘我地献出了自己。这种对革命事业的无限忠诚，是真正使人感动的。
影片对于侦察兵的描写是成功的。它在激烈的斗争行动中揭示了他们勇敢无畏的英雄性格，在一定生活情景中诗意地描写了他们的内心生活，从而相当完整地创造了这些革命战士的形象。
吴老贵这个人物是创造得很鲜明的。他是一个有着伟大灵魂的老战士。长期的侦察兵的战斗生活，培养了他旺盛的战斗意志、乐观主义、机智、幽默和富有风趣的性格。影片通过一系列富有特征的描写，表现了他的这种性格。不仅在日常生活中是这样，在斗争行动中也是这样。例如侦察兵渡江时，他以沉着而巧妙的行动，蒙混过敌人的巡逻舰；在通过敌人的桥头封锁线时，他乔装敌军官欺骗了敌人的保安队；在窃取敌人的江防地图时，他躲在水里淹死了敌连长。在这些场景中，他是那样的老练、灵活、充满了精力；并在这些特定斗争行动中显示了他的机智、幽默和风趣。因此整个人物富有鲜明的面貌。同时，影片在开始时描写了侦察兵出发前的一段生活，吴老贵谈起他老婆送鞋子的事。这段插曲是富有风趣的，作者在这富有风趣的插曲里，主要是表现了吴老贵对于生活的爱，对于妻子的温暖和骄傲的感情。他是懂得生活的，也向往着幸福和和平的日子。但这一切感情都融化在他对革命的爱和对于无产阶级集体事业的赤诚里。因此在胜利前夕，在和平生活就要来临的前夕，为了胜利，为了人民的和平生活，当斗争需要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贡献出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联系着这段描写来看影片结尾处：吴老贵为了掩护小马把情报送过江去，为了胜利能够更迅速的到来，毫不动摇的坚持斗争，拦击敌人，献出自己生命的时候，这个光辉的共产主义战士的性格，就动人地矗立在我们面前了。在这里，影片表现了这人物深刻的思想性。影片是以极大的热情歌颂了这个形象的。
李连长也是影片中创造得较好的形象。这是一个有着高尚革命品质的战士。长期的侦察兵的生活锻炼了他的干练、精明、机警、沉着的性格。影片把李连长置于严重的困难里来考验。他以革命战士的坚强性格、对于敌人的熟悉和了解，以及一个侦察兵的高度警觉，战胜了困难。影片开始就描写了这个侦察兵领导者的沉着和机警的本色。例如渡江遇到敌人巡逻舰时把小船迎面开过去蒙蔽敌人的果断的行动；例如敌人搜索时，把侦察兵隐藏在敌人容易疏忽的公路边小竹林里，都是令人可信的。影片进一步揭示他的性格的地方，是在侦察榴弹炮阵地的一连串的行动中。在这里，表现了他对于革命事业的高度责任心，对于即将来临的全国人民获得解放的胜利的高度热情。他主动地自觉地一定要在大军渡江之前获得这个情报，使我军突击部队不致造成重大伤亡。他巧妙地夺取了敌人的汽车，冒险地深入敌人的炮兵阵地，当敌人发觉时，则以果敢的行动努力突破困难和危险。在这些场景里，影片使我们很强烈地感觉到他的精神力量。在他和陈老奶奶的一场戏里，影片更深化了他的性格，表现了他所以具有那种精神力量的原因，那就是他对于人民的爱，和人民血肉相连的关系。在大雨倾盆的深夜里，这队侦察兵来到了陈老奶奶的房子面前。李连长是深知人民的：八年前，人民在那极端险恶的情况下冒着生命的危险救了他；八年前他和皖南人民曾经生活和战斗在一起，因此他以一个孩子对母亲的那种温柔和热情，请陈老奶奶打开门。那种真挚的声音，是可以通过一切障碍的。它终于使陈老奶奶感觉到了：只有人民的子弟兵才会有的那种对人民的真挚与热情。在这里，影片动人地揭示了李连长的性格，揭示了他对人民深厚的爱，揭示了他所以坚强勇敢的根本原因。
影片还创造了小马、杨威、周长喜和军参谋长等形象。小马的稚气、活泼和渡江时的坚强，勇敢；杨威的精力饱满、斗志旺盛以及他的有勇无谋；周长喜的英勇忘我，为了同志们的安全和让他们更好地完成战斗任务，无私地献出自己生命的场景；军参谋长的发自衷心的对于战士的关切——这
一切，都能够给观众留下一些印象。通过所有这些人物，影片生动地描写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侦察兵的典型形象，而在他们身上燃烧着的共产主义的精神，这对于正在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我国人民，是有着很大的鼓舞力量的。
此外，影片还创造了刘四姐这个在斗争中成长的美丽的形象。影片开始就以非常精练有力的笔触表现了这个人物的坚强性格。她并没有被敌人的烧杀吓倒，而是以斗争回答了敌人。当她坐在正被烧毁的渔船和父亲的尸首面前，看到受伤的李连长时，立即冒着生命的危险营救他；开始了她的斗争。影片在以后的描写中，同样以一些精练有力的笔触，表现了她的性格；例如在过河时，枪击保安大队长的场景，就表现了她已经在斗争中长成为一个坚强干练的战士；例如两次跳船的描写，也使这个人物增添了色彩。影片通过刘四姐这个人物的描写，表现了人民的不屈的意志和不朽的精神。结合着陈老奶奶的形象，和陈老爹营救杨威的行动，影片生动地体现了人民的伟大性格；而这些形象有机地结合着侦察兵的英勇活动，便雄辩地说明了人民事业的必然胜利，人民力量的不可阻挡。
影片通过刘四姐这个线索，也描写了在为共同事业斗争中所成长起来的她和李连长的爱情。虽然在一些场合，没有能够真实地描写出他们的感情，但是整个爱情的描写，在那种战斗生活中所表现出来的，基本上还是合情合理的，真实可信的。比起文学剧本来，影片导演的删节和处理，基本上是成功的，是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李连长和刘四姐这两个人物的形象的。
影片在描写了这一系列的正面人物以外，同时也描写了进行垂死挣扎的敌人的形象。影片并没有简单地把敌人描写成庸碌无能和毫无力量的人物。敌情报处长，就是一个狡猾顽固的法西斯分子的典型。他突然横蛮的袭击杨威、撕开衣服加以检查的行动，就表现了他的狠毒和狡猾。他深知我军的侦察兵会隐蔽在人民里面，就针对这点来和我们的侦察兵进行斗争；最后他派遣了便衣队乔装打柴的樵夫，混进我们的游击根据地，也是针对这点下的毒手。他虽然毒辣，却终究敌不过我们侦察兵的英勇和机智，无法挽救大势已去的局面。此外，影片又通过一些细节，例如敌军拆毁民房、敌班长透露军事秘密、敌参谋的缺乏警惕……等等，描写了敌军的士气低落，纪律败坏的情景，描写了敌军与人民为敌的本质。它们和侦察兵的英勇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从而表现了反动腐朽的国民党集团最后被人民消灭的必然命运。
但是影片也存在着不足之处，主要是对于人物的刻划还存在着缺点。
首先是影片虽然把侦察兵的斗争置于特定时代背景中加以描写，并且也通过吴老贵的思想、行动揭示了他们的高尚的共产主义的感情。但是，影片并没有丰富地深入地通过其他人物，使处于这样时代的侦察兵英雄们的伟大品质，获得更有力而鲜明的表现。例如周长喜的牺牲，他显然是为了让同志们能够安全地撤离和更好地完成任务，为了胜利更迅速地到来，虽然胜利已经在望，他却忘我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但是影片的编导对于这一情景所包含的思想，并没有加以展开，一下子就转到新的事件上去。同时，影片导演也没有有意识地发展剧作所存在的这一积极因素。例如导演曾经删节了吴老贵和侦察兵谈战后生活的一段，虽然这段描写不尽完美，但是却包含了可以更丰富地表现战士们的精神面貌的东西。
其次，影片虽然有意识地把侦察兵置于困难的斗争环境中加以描写，使他们面临强大优势和狡猾狠毒的敌军。但是并没有进一步显示出这个特定的斗争环境的十分艰苦，并且真实地在敌军长身上创造出一个富有经验的真正阴险毒辣的对手。例如牯牛岭的战斗，似乎没有经过什么残酷的斗争就结束，侦察兵也是轻易地就突围了。这就影响影片不能更深刻地和更有特征地在斗争中揭示出英雄的高尚品质和坚强性格。杨威和周长喜的性格是不够鲜明的，刘四姐的性格也还不够突出，影片没有更好地把他们置于严重困难中和特定的斗争中，从各方面去揭示他们真正富有个性特征的面貌。
再次，虽然影片不是简单地把注意力放在情节的叙述上，而是注意了对人物的描写，但是在不少场景中导演并没有更积极地对人物在斗争中的心理面貌和思想感情进行描写。例如李连长在周长喜牺牲前离开的痛苦矛盾的感情以及在牯牛岭和刘四姐分离时的复杂感情；例如侦察兵渡江、过桥、汽车被追击……时的心理面貌；都是被忽视了的。这样，就使影片不能很好地展示人物的内心活动和思想感情。同时，也不能通过对于人物在斗争中的心理面貌的描写，加强影片的紧张性和激动力量。
“渡江侦察记”里演员的表演，大部分是成功的。扮演侦察兵的演员们，看得出是经过刻苦的锻炼和探索的。他们都能真实地表现出战士们的明朗、豪爽的气质。齐衡所创造的吴老贵这个性格就特别富有色彩：他深刻地掌握了人物内在的乐观的、热烈的、生气勃勃的性格，而不是简单地理解这个人物的幽默和机智。他在日常生活中所表现的风趣，他在战斗中所表现的坚强，和谐地统一在一个人身上。演员活生生地创造了一个具备着高尚思想品质的老战士的形象。特别在最后牺牲的一场戏中，他动人地表现了人物的复杂感情，表现了人物的坚强、勇敢和高贵。孙道临所饰演的李连长的形象，表现了这个人物身经百战所锻炼出来的高度沉着和果断的性格，也很真切地表达了充满在他内心的对于人民的温暖的感情。他呼唤陈奶奶开门的一场戏，演员的表演特别使人感动。但是演员处理这个人物的日常生活时，却显得简单；在表现一些矛盾复杂的情景时，也缺少丰富的表现。李玲君所饰演的刘四姐，是显示了这个人物身上的单纯、朴素的气质的。同时在一些场景中，也表现了这个人物在火与血的锻炼中所产生的泼辣和干炼。但是这个人物总的说来，还缺少作为一个游击队长应有的精明、强悍的特点。影片中，八年前的一段描写是很深刻的，演员把握住了这个人物身上正在凝聚起反抗意志的那种内在感情，因而使那形象充满了动人的力量。此外莫愁所演的陈老奶奶，表现了一个有着自觉的革命感情的老妇人的形象。康泰饰演的周长喜，在壮烈牺牲的那场戏中，真切地表现了人物的庄严的感情。
影片“渡江侦察记”从各方面来看，虽然还存在着缺点，但是在基本方面和主要方面，它是努力沿着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道路前进的，因而使它获得了较大的成就。同时，从这部影片中，也证明惊险片可以对人物性格作深刻的描写，它完全能够创造出鲜明的富有思想的艺术形象；而且只有努力进行这样的创造，惊险片的巨大教育意义，才能发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