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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嘎乡的农民朋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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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9-05-27
第12版(社会经纬·民族大家庭)
专栏:

我在东嘎乡的农民朋友
廖东凡
西藏民主改革40周年了,40年的光阴弹指一挥。我的心常常飞回雪山环绕、雪水长流的西藏高原,飞到与我长期相处、苦乐与共的朋友们中间。
拉萨以西10余公里处,有一片形似大鹏的崖峰高接云天,山下拉萨河和堆龙河交汇处的那一片青稞飘香的田野,就是我最熟悉不过的堆龙德庆县东嘎乡。
从那时到现在已经三十四五个春秋,我与东嘎人一直保持着联系,并且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我知道他们在旧时代的痛苦与不幸,也懂得民主改革翻身解放给他们带来的快乐与欢欣。我亲眼看到东嘎地方怎么由萧索变为繁荣,东嘎农民怎么摆脱贫困走上富裕之路,那些低矮阴暗的泥土小屋怎么变成别墅式的新居,那里捡牛粪的孩子怎么成为大学毕业生,赶毛驴的小伙子怎样开着汽车在公路上驰骋……
朗杰一家
我和朗杰是1965年初冬结识的。当时我被派到东嘎乡辅导农民业余演出队,朗杰就是这个队的队长。
那些年西藏实行慎重稳进的方针,农民们正在享受着民主改革带来的甘甜。各地乡村纷纷组织业余歌舞队、藏戏队,掀起一轮又一轮的歌舞热、藏戏热、过节热。
正是这些日日夜夜,我和朗杰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言语不多,表情甚至有些木讷,但是内心的情感非常丰富。
朗杰不是东嘎人,他的父亲是堆龙河上游然巴朗山沟里的牧民,因为抗交差税并且顶撞了头人,被头人用牛毛绳捆绑起来,拴在马尾巴后面拖到东嘎宗(相当于县)政府衙门。衙役当场抽打他100皮鞭,理由是打折双腿提防他逃跑。家里财产洗劫一空,瞎眼的老奶奶被赶出了门。
从此朗杰便与可怜的父亲相依为命,他的少年时代基本上是在东嘎监狱里度过的。旧西藏的囚牢不给犯人供应任何饮食,犯人们每天要拖着沉重的镣铐到街头乞求布施。朗杰的父亲浑身伤痛无法外出,全靠小小年纪的朗杰四处要饭维持生命。
父亲死后朗杰被当时东嘎宗宗本(县官)丹增班觉“充公”为奴隶,丹增班觉卸任后他又转给继任宗本强巴云旦为奴。1958年强巴云旦出任山南拉康宗宗本,朗杰跟随他来到这个中国和不丹边境的森林地区。接着西藏上层反动集团发动武装叛乱失败,强巴云旦翻过喜马拉雅山逃往国外,朗杰没有服从宗本老爷让他一起逃亡的命令,毅然返回了生活过10多年的东嘎地方。
朗杰在东嘎投身于火热的民主改革运动,这场运动彻底改变了这个囚犯的儿子和年青奴隶的命运,他分得了土地、牛羊和住房,获得了人身自由,并且和一位善良美丽的女奴恩珠结为夫妇,不久就生下了可爱的女儿札桑。他勤奋地耕田种地,也实实在在地做一些服务于村民的公益事情,得到了乡亲们的信任和尊重。80年代初恢复乡的建制,朗杰多年担任东嘎乡乡长兼党支部书记,成为东嘎二三百户人家发家致富的带头人。
近20年来,随着社会的发展,特别是改革开放的深入,朗杰家的生活也日渐富裕。我1985年调到内地后,先后9次到西藏出差,每次都要看望朗杰,每次都发现他家的生产生活有一些变化,他的住房翻修过三四次之多。1997年7月我到西藏采访援藏工程建设,第二天便去了朗杰家。他居住的藏式庭院足足有300平方米,室内家用电器一应俱全,院子里果树飘香,鲜花盛开,一派兴旺景象。朗杰和他的妻子恩珠种了7亩地,每年能收入五六千斤青稞和小麦、蚕豆,粮食大部分卖给国家。朗杰当过多年的基层干部,每月还有一笔补助金,不计算女儿的工资,生活已经绰绰有余了。朗杰说,他的生活水平在东嘎只能算中等。
平措次仁的今天
我在结识朗杰的同时也结识了平措次仁,当时朗杰是业余演出队队长,平措次仁是管理员。后来他担任生产队队长,公社拖拉机站长,兼任东嘎小学校长。在那个非常困难的时代,他把每一样事都干得非常出色。
80年代初期,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西藏高原,平措次仁闻风而动,他是东嘎最早投身于治穷致富大潮的农民之一。他不动声色地联合20户农民,成立农、工副业联合体,购置了大型拖拉机、扬场机、脱粒机等农业机械,开办了商店、饭馆、预制品厂等等。“一手抓粮,一手抓钱,错不了。”平措次仁信心十足地说。果然一年下来,盈利8万多元,每家每户分得数千块,这是一年之前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后来越搞越好,收入越来越多,平措次仁当上了万元户,致富光荣,带头致富更光荣,他被推选为劳动模范,到拉萨参加劳动致富先进代表大会,到首都北京参观,别提多风光了。
1994年我到拉萨参加民俗研讨会,顺便看望了东嘎多位老友。平措次仁家的老房子经过多次翻修,已经变得高大敞亮,富丽堂皇,朝南一面全是大玻璃窗。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早已换成日立大彩电,藏柜、藏桌、藏毯,也是新添置的,流光溢彩,焕然一新。平措次仁头戴海龙皮金花帽,身着咖啡色人字呢藏袍,俨然一副农民企业家模样。他很高兴地对我说:“廖老师,不用您说,我现在一个月的收入,比人民公社时期一年挣的还多,比我父亲他们一辈子挣的还多得多。这些钱我不会随便花的,我要用来送儿子和女儿上学。
平措次仁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养女。他接着说,“旧社会我们农奴没有权利念书,祖祖辈辈都是睁眼瞎,我这点藏文、算术,还是民主改革以后在夜校里学到的。现在我办工厂,做买卖,可是产品说明书看不懂,一张合同也写不来,更加知道了没有文化的苦处。孩子们决不能再走我们的老路了,他们要做有文化、懂科学、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
他果真把5个儿女,全部培养上了大学,其中4个已经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尽管国家对西藏青少年教育提供了种种优惠,但是平措次仁给每个孩子来回路费,零花钱,购置学习用品、照像机、收录机之类的钱,每年不少于数千元,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说,“孩子们有了文化,长了学问,比什么都金贵!”
为纪念西藏民主改革40周年,本报今天摘登了老西藏工作者廖东凡的文章——《我在东嘎乡的农民朋友》。朗杰与平措次仁虽然只是西藏民主改革40年来众多翻身农奴的一分子,但他们的命运与生活的变迁正是西藏历史的具体写照。 ——编者(附图片)
今日藏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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