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的形象 [复制链接]

第7版(文学作品)
专栏：

　　太行山的形象
　　焦祖尧
　　在山西黎城县黄崖洞一带，太行山拔地而起峭壁千丈的奇伟景观令人惊叹。一位朋友说，去看看平顺县的苤蓝岩吧，那里也会让你惊叹的。
　　到了平顺，便有人向我介绍苤蓝岩，说那里山高沟深，行路艰难。民谣中说：“七里梯、五里栈，小梯沟二里半；紧十八，慢十八，上下十八盘……”还说苤蓝岩乡有个叫西井山的村子，猪养大了想卖赶不下山，只能杀了把肉一片片背下山来；山上土层太薄，人死了埋不住，要往山下埋，棺材抬不下山，只能拆开一片片扛到山下，再装起来……
　　苤蓝岩是非去不可了。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上路，出了平顺县城，走了一段平路，就上了山。汽车在这里行驶，又扭又摆，真像跳舞。走了十多公里，就进入峡谷，谷底就是那条虹霓河。路是在峡谷一侧的山崖上开出的，少不了过一个个山洞。走到一处，同行的给司机打了个招呼，车在一个山洞前停下了。一下车，我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对面的山峰直插云霄，脚下的沟谷垂直跌落，深不见底，抛一块石头下去，好久听不见落底的声音。往沟沿小心挪两步，就感到胯下生凉，心惊肉跳。峡谷两侧，像是天人巨刀切出来的千仞峭壁。过了几处隧洞，路便转到了沟里；过了沟上去走了一段，路又折到沟里，路与沟一次次交替，也弄不清路在沟里，还是沟在路上。
　　忽然碰上了苤蓝岩乡的党委书记李雪桃。关于李雪桃在虹霓河上修桥的故事，在县里就听说了。虹霓河把苤蓝岩乡切成两半，这是条季节河，平时水很少，一到雨季，河水暴涨，一两个月不能过人是经常的事。对岸的人不能到河这边来务庄稼，庄稼就荒了；不能过来收柿子花椒，柿子烂了，花椒落了；男人们脱了衣服过河，常常发生意外，据龙柏庵村一个上岁数的人说，自打他记事以来，被水冲走的就有七人；妇女们叫自己男人背着才能过河，没有男人背着，月子里过河落下病的很多。李雪桃来这个乡上任那天就被河水堵在路上，也是让人背过去的。她下决心在河上架桥，马不停蹄地跑资金、跑材料、跑设备；唾沫不知费了多少，鞋底也磨坏了几双，跑来的资金不到工程需要的一半，那就动员全乡义务投工。这样，虹霓河上四座桥就同时开工了。有人说，“李雪桃，好大胆，工程摆下一河滩。”她笑笑，老百姓希望办的事，她没理由不去办，也相信一定能办成。这不，有的老人把早给自己准备下的寿木献上了，有的年轻人把刚结婚的新房和家具腾出来给指挥部作办公室，捐款捐物的更多，七八十岁的老者也自愿上工地干活。李雪桃是从大名鼎鼎的西沟村里出来的，年轻时跟着李顺达、申纪兰干；无论到哪儿，她还是用西沟的实干精神来做事。李雪桃是工程总指挥。她已年近五十，丈夫和孩子都在县城里。她成天在各个桥梁工地上奔走，脚肿得穿不进鞋，嗓子喊得没了声音。那一年4月18日，接连下了两天大雨，20日清晨，彻夜未眠的李雪桃来到工地，发现筑起的桥基已被洪水冲垮，两千余方料石和备用砂被冲走，有的工地上已砌起的桥墩下沉……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脚步沉重地回到乡里，发现院子里挤满了人。人们在等她回来，大家围住她说：“别急，别愁，冲垮了咱们重来，有大家哩。”李雪桃顿时泪流满面。工程进入扫尾阶段，突然从县城传来一个噩耗，她丈夫心脏病突发，猝然离世。李雪桃昏倒在地上。半个月以后，带着深深的伤夫之痛，身心极度疲惫，她在侄女搀扶下又出现在工地上。人们一下子围上来，无数疼爱的眼光都射到她身上，工地上悄然无声……不久，四座桥都建成了。后来，李雪桃又领着全乡人民修筑通向河南林县的那条路。乡里买不起炸药，用硝胺、谷糠、锯末、硫磺炒好配起来做土炸药，吊在悬崖上用钢钎打眼，干了两个冬天，路终于通了……
　　李雪桃领我去看那个猪下不了山的西井山村时，我们的汽车竟开到了山上的村子里！原来，靠了一个村子的力量，几年前他们已经把路从山上修到了山下，硬是用双手劈开了一条二十五里的山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真是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自己的力量！
　　我站在西井山村前的一块巨石上，放眼远眺，到处是顶天立地的千仞立壁。我感到有一种大气沉蕴于胸。我看到了苤蓝岩人民和李雪桃的形象，太行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