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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在控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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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5-02-25
第3版()
专栏:

大陈在控诉本报记者 金凤
二月十三日——大陈解放的第一天晚上,我们来到死寂的、荒凉的大陈岛上。
第二天清晨,我们到了大陈的岙里。这是一条沿着港口建起的街道,曾经是大陈最热闹的市区。
一千多年以前,大陈丰盛的产鱼区,就吸引了第一批最勇敢的渔民,过海到这里来打鱼。
一千多年以来,过海的渔民世世代代在这里撒网,打鱼。他们劈开岩石,开出荒地,沿着山腰,盖起一层层、一排排的房屋。青砖盖的屋顶,青石块砌的墙壁,木板做的楼房,从山上一直蜿蜒到海边。
港口,停泊过几百条渔船和商船。曾经有五、六千人在这街镇上生活着。
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啊!
一大片瓦砾场,余烬还在燃烧着;几十条残破的渔船,船底朝天,躺在岸上;沾满鱼鳞的船板,一片片散落在地上;一座座抢劫一空的石头墙壁,沉默地像骨头架子似地靠山兀立着。
仿佛瘟疫扫过这里,我们走进了一条没有声音的街道,只有我们几个人的皮鞋走在青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这里曾经是杂货铺、油盐店、绸布店、鲜鱼行、文具店和药房、理发店和小饭馆……五、六千人聚居、生活过的地方。几天以前,带着一小篓鱼虾的渔民,挑着一挑青菜的农民,曾在这里换回一些油和盐。
而现在,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铁扫帚,把这生活突然扫走了。
但是,生活顽强地留下自己的痕迹。
这里,烧黑了的石头和瓦砾堆中,还有几十个烧成半截的瓮罐。上百个碗整齐地叠在一起,扎碗的草绳已烧成了灰。这是供给每一家渔民和农民盆盆罐罐的陶器店的遗址。
在第二家的进门处,残立着一个炉灶。这是给那过路的生意人吃一顿便饭的小饭铺。
天上在下着濛濛的细雨。灰色的阴暗的天空,仿佛铅块似地直压下来。我的心比压着铅块还沉重。
一间几乎完整的小铁匠铺,奇迹似地兀立在这条破烂的荒凉的街上。
一间小小的房子,当门立着一座铁匠炉,打铁的榔头躺在地下。窗前一张工具桌,上面放着老虎钳、铁钳、下面堆着废铁。两边壁上挂满了锄头、镰刀、斧头、切菜刀、铁锁。这铺子年龄已经不小了,梁上的尘埃早已发黑,许多铁器也都生了锈。门板上两行粉笔字又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我是中国……”
“我们都是中……”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写完?他是来不及写完还是不能写完他的意思呢?
铁匠炉沉默着,不能够明白地表白自己意思的主人已经被劫走到一个更不能表达自己意思的地方去了。
在一家商人的门板上也小心地写着:“我们家里出去,马上就回来。”
看来,任何深重的灾难压不住人民生活的意志。人民相信蒋贼军带给他们的这一场灾难会像瘟疫似地过去,他们深信自己是必然要回来的。
我们来到一个渔村。渔村也像大水冲洗过的一样。除了烧掉的房子,就只剩一些空壳了。
我们来到最大的渔村——南田。
在一个土场上,散放着三捆渔网。一个玻璃的球形抛锚灯,从黑色渔网中露了出来。在竹制的水筒上有红漆漆的“戴恒丰”、“戴益利”的名字。石头垒的短围墙上还晒着一双小红鞋和孩子的尿布,锅里留着半锅饭,桌上半碗鱼,一碗咸菜,孩子啃下的半个米粉团还用竹筷顶着。他们是在吃饭时被劫走的吗?走上吱吱发响的楼梯,楼上是两张板床和一张红漆已经剥落,颜色变黑了的大木床。上面还写着两句古老的诗句:“式相好矣,宜其室家”。现在,古老的床的主人和他的家庭又在那里呢?
在另一个小土场上,一张到处是洞的破鱼网还张开晒在石头上,一领蓑衣靠在旁边,下面写着:
“渔民林妙法”。林妙法的笠帽和雨鞋也放在旁边。仿佛他刚从海上归来,在门外脱下蓑衣,正在门前他的菜园里浇粪。菜园里三畦大蒜,五畦青菜,都长得碧油油地。粪桶的粪没有浇完,倒在地上。粪勺里还有半勺粪。他的破屋里板桌上放着两碗饭,盛着半碗海蜇。仿佛他的妻子正在等他吃饭。而劫走的灾难突然来到他的头上。
差不多每家还存在的房屋的锅里都有着饭或地瓜,没有洗的碗散放灶上,有的生面团刚刚和起,地瓜咬了一口,正在洗的衣服还浸在水里……灾难来到,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吃完最后一顿饭,就被刺刀逼着走了。
在一个大约三十公尺宽、一百公尺长的广场上,仿佛有谁从飞机上倒下一地的垃圾,到处是烂军衣、空罐头、破麻袋、大米、钢盔、帽子、胶鞋、干粮箱、女人用的梳子,破胡琴、吃剩的饭、臭肉……逃跑的蒋贼军看来是十分狼狈。五、六百箱美国炮弹和子弹堆在码头上,旁边还有一大箱盖有“绝密”字样的美国军事教材。
大陈一万多居民都是从这里被拖到美国军舰上去的。他们是怎样被拖走的呢?在广场的左方,我们发现了一溜新土。广场是平整的土场,这一溜新土显得特别惹眼。新土两旁是十几个挖起的土坑,上面用芦席盖着。新土显然是从这些土坑里掘起来的。
我们沿着新土走去,走过十几公尺,就发现一只湿漉漉的渔民穿的黑裤裤脚,半截埋在泥里。我们用棒把它掘起。啊,一滩血迹!再掘下去是一件黑上衣,也染满了鲜血!
新土原来掩盖着血迹!从广场左侧中间开始,一直到交通沟,交通沟一直到大海。
这新土,这广场上的秘密是不难发现的。
据外国通讯社报道:美国海军陆战队特地从日本开到大陈来“协助撤退”。他们是到这里来指挥行凶的!
海军陆战队的机枪曾经架在这广场的周围,蒋贼军的刺刀逼着居民走上美国军舰。老百姓不愿意走,机枪扫射了,刺刀沾满血迹,鲜血洒在广场上,尸体沿着交通沟一直埋到海洋。行凶的暴徒匆匆掘起了新土,掩盖着血迹!这些灭绝人性、用武力劫走全岛居民的美蒋军队,就是这样地想杀人灭迹的!
但是他们到底灭不了迹。二月十四日的下午,我们在走向黄夫礁的路上,远远地看到大陈对面的一个小岛——下屿冒出白烟。第二天早晨,两个居民划着竹排到大陈。
当天下午,解放军的木船把其他三十九个居民一起运过来。他们是被蒋贼军在临逃跑以前流放到那小岛上的所谓“嫌疑分子”。他们之中,有渔民、有商人、有店员、有学生、有家庭妇女,有被我军解放回去的战俘;有六十三岁的老人,也有两岁的幼儿。他们控诉了美蒋军队劫夺大陈居民一万多人、制造“无人区”的罪行。一江山解放的第二天、大陈的蒋贼军就慌起来了。打铺盖的、背小包袱的、满街乱窜。
一月二十日早晨、伪“温岭县政府”就通知各保、各邻(甲)居民: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男女居民暂时不能走、要担任民防队,守卫大陈。三十六岁以上男女都到“警察局”去登记。
两天以后,通知又来了:不管男女老少,一概要走,统统要去登记。
各保的“指导员”天天召集居民开会“训话”,欺骗着和恫吓着:
“你们不走,共产党来了要把你们都杀光!”
“台湾是宝岛,大米一年收三次,你们到台湾去,蒋总统管你们三个月饭,给你们有工做,有书念!”
“撤退没有问题,有美国大兵舰来接你们,你们放心好了。”
老百姓沉默着,他们划算着:世世辈辈住在这里,开起荒山,造起房屋,年年在这里撒网、打鱼,到台湾去吃什么?他们也不相信“共产党要杀光老百姓”的鬼话。他们不吭声,他们不愿到“宝岛”去。
“怎么,你们不识抬举?”“指导员”的脸色变了。
“你们愿意留下来给共产党通消息?你们思想有问题!”
“哇”的一声,小孩哭起来了,妇女们也跟着哭。
“不许哭,回去好好想想,明天都来登记。”
岙里,“阳府庙”看庙的七十三岁的孤老头子,颤巍巍地咕哝着:
“我年纪这一把了,没有儿,没有女的,到台湾去干什么?死了以后,这一把骨头也没有人给我搬回来。”
“怎么,老头子,你不去?”“指导员”的眼睛瞪了起来,老头子被抓去,关了两天。
黄夫礁渔民马仙产的八十二岁的老母亲是决意不去的了。
“我死也死在家里,关起我也不怕!”老婆婆说得很坚决。
“倒不要你死,要你的孙子替你这老东西死!”
“指导员”狞笑着。
马老婆婆三个儿子,只有两个孙子。她被吓着了,流下泪来。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悄悄地打算着不走。
黄夫礁的渔民王学鉴,在大陈住了六代了。他在一九四九、一九五零年到过海门卖鱼,见过解放军。
“解放军来,勿会杀人的,我见过解放军,待老百姓真和气,那像这些煞神!”老渔民悄悄地和他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八个孙儿女讲着。他们一家十六口是打谱不走的了。
黄夫礁的“指导员”走了过来问他:“王学鉴,台湾去不去?”
“我没有钞票,没有田,没有地,去台湾吃什么?”
“歪眼别嘴,躺在床上走不动的人都要去。这是刘司令的命令,你们想不去!”“指导员”的嗓门提高了,老头子再不敢多说。
阴历大年夜,警察走来叫他儿子把他家小渔船撑到琅通门,黄夫礁的渔船都集中在那里。
蒋贼军在一旁监督着,叫渔民们一个个把船抬到山上。
逃跑的路截断了。
二月三日,“疏散规则”发下来了。邻长挨户通知着:
“走的时候,哭不行,眉头皱不行,要笑嘻嘻的喊‘蒋总统万岁!’”
“每人只准带随身行李衣服。渔网不许带,违禁品不许带……”
王学鉴叹了一口气:“到台湾去死路一条!”
当天晚上,他被一个警察捉了去,带到特务机关保密局的防空洞。在这里,他遇到了带着两岁女儿的妇女王香花,酱油店的老板陈正谊,运大商行的伙计苏炳林,做裁缝的郑楷梅,中学生王义才……他们都是不愿意到台湾去的。
二月五日,他们被送到了下屿。七日,他们看到美国兵舰开到大陈海面。他们知道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儿子、女儿、母亲、父亲,正被押到那美国兵舰上,开到台湾去。他们隔着大海,望着大陈,放声痛哭着。
九日,十日,十一日,他们看到了大陈的火光。
“都烧起来了,烧起来了!”他们捶着自己的胸。
“这是一批什么样的野兽,什么样的畜生啊!”老渔民王学鉴愤愤地痛骂着。
这时候,海面扬起白帆。大陆上开出来的四十条左右的渔船已经来到大陈海面捕鱼了。(附图片)
被蒋贼军囚禁在下屿岛上的居民经我军救出后纷纷向我工作人员控诉美蒋匪徒的罪行。
新华社记者 曹兴华摄
蒋贼军撤逃前,在大陈等岛屿上进行了疯狂的破坏,民房和居民资财被烧劫一空。这是大陈岛码头的一角。 新华社记者 杨春敬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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