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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雄军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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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9-07-16
第11版(文学观察)
专栏:每期话题

一首在部队流传很广的歌这样唱道:“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打仗。”但世界的现实境况使我们始终难以完全忘怀具体的历史语境。“手握宝剑是获得和平最可靠的办法。”历史和身边的现实都告诫我们:我们有必要永远保持对于战争的清醒和警惕。战争与和平交织环绕,成为文学永恒的话题之一。军事文学在文学史的长河中占有突出的位置。值此“八一”建军节即将来临之际,我们约请几位军中的作家、评论家,来共同关注倾听这一曲——
沉雄军歌
本报记者 杨少波
在世界文明史、艺术史中,军事文学历来占有重要的位置。从荷马《伊利亚特》的战争史诗到我国古代“黄帝战蚩尤”、“刑天舞干戚”的神话故事,从藏民族的《格萨尔王传》到汉民族的《三国演义》、《水浒传》,从俄罗斯的《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到我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期间的《吕梁英雄传》、《新儿女英雄传》、《林海雪原》、《保卫延安》乃至新时期以来的《高山下的花环》、《凯旋在子夜》及《战争和人》……战争宏阔背景下的世界、历史、人心都被那灼热的火光映照得酷烈而明亮。
“战争是对每一个民族的全部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的全面考验。”战争和围绕战争而产生的非常境况使人们的世界观、价值观、道德观和情感体验、思想认识都受到了尖锐的冲击和检验,因而也为作家的抒写展示了广阔的艺术创造空间和雄浑沉实的天幕背景。
韩静霍说:我喜欢写战争,想写战争,一直在寻找着战争大开大合的背景,有了这样宽阔大气的背景,许多人事情感都会显现出更逼真内在的历史意义。我写《孙武》、《西施》这样回溯式的历史小说,也希望把智者孙武、美丽的女性西施放在战争的背景中去考察。人性要在真正的烈火上去炙烤才能见其绚烂多彩的真相,战争就是这样一场火。
生与死、成与败、荣与辱都凝聚于战争这严酷、壮烈的舞台场景之中。战争,这政治、经济矛盾的最激烈解决方式,使所有的社会结构及深层关系和人们的心理都被惊骇逼人地推到了戏剧的前台。人们对战争的表现也有了更多的角度和方式。
张志忠说:对于战争的表现,九十年代更加多样,叶楠采用民间化、传说化的方式,赵琪的《穷阵》、徐贵祥的《决战》、韩静霆的《孙武》及庞天舒的《落日之战》都侧重对历史题材的延伸,充满了浪漫的气质和想象的自由。朱秀海的《穿越死亡》则是潜入战争心理学的内部来细剖,它甚至可以作为“战场心理学”来研读。
韩静霆说:军事文学就是要写“山崩地裂之后的柳丝花朵”,写大气阳刚之下潜流的缱绻柔情,这不单纯是阳刚的东西,也不单纯是阴柔的东西,只有在战争境况下,才能更真切地凸现这两者并存兼备的浑然状态。战争,我们还远远没有写完,与军事相关的题材、主题远远没有开掘够。在战争的抒写中,有使我惊心动魄的东西,有使我高山仰止的东西。
“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打仗”,战争是爱好和平的人们不得不选择的自卫之剑,关于战争的叙写将更长久地与人类历史相随相伴,关涉战争的一切都将成为人类自警自醒自认的沉痛文化资源。苏联三年的卫国战争,作品却写了近半个世纪,继托尔斯泰、肖洛霍夫之后的艾特玛托夫、帕斯捷尔纳克等一大批作家,仍然在舔舐着俄罗斯这块曾经伤痛的大地上的血迹,不断创作出带有鲜明的民族印记而又具备人类共通情感的宏伟篇什。
“写什么”和“怎么写”的问题被军事文学作家们同等重视,特别是关于“怎么写”的艺术形式自觉在他们的作品中逐渐清晰。这同时也带来了军事文学作家、评论家对于自身素质的进一步要求和反思。
阎连科说:在整个文坛,关于小说“怎么写”的问题的讨论差不多已进行了十年,而我们军事文学中,关于语言、叙述、结构等形式因素的关注还有待发展。这关系到我们整个军事文学和整个文坛相比肩时的水准问题,更不要说和世界文学的对话关系了。
乔良说:从文学史的战争名著看,我们军事文学的语言、结构等形式应该有更多样开放的格局,作品结构常常凝结着一个作家对生活最深刻内在的发现,对这种坚实、深刻、具有意义开掘力的结构形式的重视是我们应该进一步关注的问题,否则将会长远影响我们军事文学向更深更远的方向发展。
邢军纪援引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中对安德烈·包尔康斯基这个人物的巨大的转变和微妙心理的描写,来说明一个作家面对一场战争时所能表现的丰富性和复杂度,指出我们某些军事文学审美可能性的单一,暴露了作家在素养与准备方面的欠缺和薄弱,这关系着军事文学作家群创造的“起点”问题。
韩静霆以自己的体会谈到了作家的多方面准备和素养问题。他谈到为创作话剧《和平之翼》深入空军的感受时说:在与我们那些曾经驾机在法兰西上空、在莫斯科上空、在英格兰上空飞行表演过的双学位飞行员的接触中,我感到了生活的落差。他们能够在零高度跳伞的反应能力体现着超强的生理、心理、文化综合素质,他们写出的《蓝军指挥员手记》、《飞行手记》中的出奇智慧和朴素真挚带有飞行生活原生态的语言,使我们作家惭愧。我感到作为一个作家,我们对部队的了解、认识和反映还有局限。我在绘画、音乐、动画制作等多方面的努力就是希望能够增强自己在表现这多重丰富生活时的手段和力量,使绘画感和音乐感能进入我的文字。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歌词道出了中国军队和农民及土地的天然血缘关系。在军事文学中,有一批从农家土地走出的作家,把目光聚集在“农村兵”在军营战场的生活和心理上,有人把这部分作品称为“农家军歌”。
朱向前说:“农家军歌”是九十年代军事文学的一个重要特点。以阎连科、陈怀国、徐贵祥等为代表的一批作家的“农家题材”,非常真实地反映了“农民军人”的生存状况。如果说八十年代莫言、李存葆写农民军人是一种俯视角度,九十年代的农家军歌则是以平视角度来写。
阎连科特别提及周大新的一系列作品和陈怀国的《黄军装、黄土地》、《懋雪》、《遍地葵花》等,他说:陈怀国的这些作品是怀着对农村、对土地、对基层官兵深厚的爱而写就的,这一点在今天尤为难得。作者是在尊重一个普通人的丰富性的基础上,把一个人真正作为一个人来写的。多少年来,我们一直都在不同程度上面临同样一个问题:如何把军人也当作一个正常的人来看。这一点我们可以从陈怀国的一系列作品中得到启示,这最起码会构成我们一个平实真切的起点,没有这扎实的一步,就很难有下一步的提高和飞升。
“农民作为革命的主力”从我国革命伊始就已基本形成,军队和土地、农村的关系问题是中国社会历史上一个反复出现的重要问题。我们有理由更加关注这类被称之为“农家军歌”的作品,它们是那片广大土地上生存的人们,在绿色军营里的生存延续,与他们的声音相呼应的是养育万众的土地的回声。军中农家子弟所占的巨大比例都使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样两点:具有相当影响力的相当一批作家将从他们当中产生;从土地的延续声音中产生的合唱也必定会在他们那里激起最广泛最持久的响应。从这个意义上说,倾力关注这“农家军歌”,而不是把它作为浅唱小调,意义极为深远。因为它毕竟是关乎着我们所赖以生存的大地的事情。
军事在当今世界上仍保持着最活跃的存在。科技、人文的每一最新发展都无不给它带来新的变化。在新的战争可能条件下,战争与人的关系被我们军事文学作家重新思考。“未来战争”成为作家和军事专家及一切爱好和平的人们所关心的话题,关于战争的诸多思考也进入了作家们的视野。
周大新说:尽管人类一再宣称要制止战争,可战争这个怪物今天依然在世界各地出没并给我们带来恐怖。人们因此开始检查关押战争这怪物的铁笼,发现上面新出现了两个洞口:民族仇恨和宗教纠纷。一些作家可能会用自己的作品去追问:为什么仅仅因为我们从属于某一民族、有某一种信仰就该被杀戮?化解民族间不同宗教信仰间仇恨的途径究竟有哪些?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杀自己的同类?当今世界的局部战争的新特点已经引起政治家和军事家们的注意,我想,很快也会引起从事军事题材创作的作家们的关注。
乔良曾经以预言式的作品《末日之门》表达了他对现代高科技战争的理解,以及他对于世界大势的走向和中国军队的使命的思考,在这场“未来战争”中涌现出的是另一种智慧,另一种勇敢,战争对于人类来说,是人的全面精神质量和身心综合力量的竞技场。他最近出版的军事科学著作《超限战》更是以新的思维方式,对世界未来战争的格局进行了超越性的思考。这种在思维纵深开掘和新知迅敏掌握方面的勇气和魄力应该成为我们今天军事文学作家的一种自觉和准备。
国防大学张召忠教授以一个军事专家的紧迫感对军事文学提出了自己的思考。他希望军事文学能够更加以其时效性、新闻性来反映现实中最新的军事动态。他希望能看到和高科技密切结合的军事文学作品,今天的军事文学只有和高科技知识充分结合,才能增加其可信度。面对全新改变了的战争技术、战争与人的关系,读者不愿再读那些弯弯绕绕远远落后于现实军事发展的作品。他在自己的著作《谁能打赢下一场战争》和新著《战争离我们有多远》中,试图在军事和文学的进一步结合上进行尝试,他直言不讳地说:我希望和乔良这样的作家对话,希望能听到来自无比活跃、极具个性的作家们新鲜独到的观点。
军事文学作家们面临着更为宽松自由的创作环境。阎连科说:关键是作家自身的思考问题,创造的可能空间很广大,就怕你没有才华,没有胆量,没有勇气。今天在艺术的创造上,往往是自己,而不是什么行政文件、什么领导干预构成了限制。
韩静霆说:我们的作家首先要自己心灵解放,以我们作家的素质和责任感,是足以担当运用得起国家和人民给予我们的这份自由和放心的。因为说到底,自由到天了,骨头也不能超过皮肉。
关于“军事文学”概念的划分,关于“军事文学作家”或者“军旅文学作家”的称谓,其实也有颇可商议斟酌之处。但好在所有的概念划分和称谓冠名只是来扶助阐释事物本身而不是限制其发展活力,我们在更为开阔的参照系中看到军中诸多作家的路程轨迹:周大新以其《第二十幕》阐释了家族、工业和资本的兴衰史,从中我们可以参悟到人生世事的一幕幕戏剧真情。阎连科的《日光流年》表现了人类面对生存的勇气,在更深层的精神通道上实现了对人类的关注。
朱秀海说:我甚至还有一种更为乐观的看法:以长远的目光看,军旅作家长途跋涉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军营,而是整个民族和人类的历史和心灵。
和平安宁是全人类的希望,古罗马的贺拉斯在他的颂诗集里这样说道:所有的母亲都憎恨战争。但对于一切爱好和平的善良者,战争,从来都不是他们以此为目的的主动选择,而是历史境遇派定给他们的命运。我们以战争为描写中心的作家们是善者中的善者,他们以守护守望之心来潜入这血雨腥河深处,让人类以最小的伤痛代价为生者和后人树立起一巨大的警示纪念碑。他们以善者的柔软善感之心,在为战争所伤痛的大地上发出坚定的和平之音,让我们都来倾听这伤痛中萌生的关于爱和安宁的沉雄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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