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沈阳低压开关厂“超额完成国家计划”的秘密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揭开沈阳低压开关厂“超额完成国家计划”的秘密
本报记者　刘群
沈阳低压开关厂，在一月十五日，总结了一九五四年的工作，并且很快就把这份总结呈送到领导机关去了。报告里说：“去年成绩是很好的，国家各项主要指标都超额完成了计划：生产总值完成了百分之一百零七点三，商品总值完成了一百零三点一，劳动生产率完成百分之一百零四点五；上缴利润指标完成百分之一百，成本计划降低了百分之八点二七……”工厂因为超额完成国家五大指标而提用了六亿五千九百万元（旧人民币，下同）的企业奖励基金，跟着又派人去电器工业管理局请求批准二亿元“年终完成任务奖励金”，结果只准领八千万元。
就在他们上报成绩之前不久，全国各地催促沈阳低压开关厂“急速按期交货”，“火速派人返修你厂的产品”的电报、挂号信、公函雪片似地飞来，有四十四个工厂要求退货和返修，有十个工厂要求赔偿由于该厂未按期交货所受的损失。厂里为了应付这种局面，派出十七名工人去各地返修出厂的低劣产品。这些质量低劣的产品给许多工厂生产和建设造成了损失。济南第一机床厂试制新式车床需用一百套电气控制设备，因低压开关厂拖延二个多月还不交货，造好的车床因没控制设备不能出厂。本厂的损失也相当惊人，包括停工等损失共八十五亿元，积压资金二百五十一亿元……。
为什么产品质量这样低劣，损失这样严重，反而能超额完成国家计划呢？让我们揭开这个秘密吧！
“超额完成总产值”
怎样“超额完成总产值”呢？他们采用了五种方法：第一，降低产品质量出厂。去年二月为第一汽车厂制造的一种开关柜，当时检查员提出管子的卷制不良，松脱，切痕太深，漏气，但厂部却决定出厂了，出厂后，第一汽车厂发现了，提出退货。再如一种鼓型控制器的转动体，每月检查都不合格，但每月月末都由厂长、设计科长、工艺科长来找检查人员，决定让它出厂。第二，多生产产值大、容易做的产品，增加总产值。去年九月末厂长发现第三季度总产值计划完不成了、由副厂长张福贵找生产科长和计划科长商量，决定把第四季度的产值大的几种产品提前做，产值小的产品都往后排。结果总产值是增加了，但其他主要产品却有十五种没有完成计划，不能按期交给鞍山钢铁公司、第一汽车制造厂等四十四个单位的订货。第三，每到完不成国家各项指标的时候，就增加对外包工的数量，这样使总产值和劳动生产率大大地增加。全年仅同七十七家私营工厂签定了五百余次加工合同，加工费达四十五亿元，加工的产值最少有一百亿元。他们把这个数目全部计算在自己的“生产总值”里面去。这些外加工活，十分之九全是自己能做的。第四，窃取兄弟厂的劳动果实。在外加工部件当中，有一部分产品是国营兄弟工厂给加工制造的。其中国营大连电工器材厂和沈阳变压器厂，在去年为沈阳低压开关厂制造一百二十一台磁场变阻器和一千一百五十个熔断器。产值计合五亿零二百万元。成品制好后，都订上了“沈阳低压开关厂出品”的名牌，而且把这些产品的产值也都计算到自己的总产值以内，转手之间把这批产品出卖以后，又获得利润一亿九千九百多万元。第五，把价值数十亿元的废品和不合格部件都算在总产值里去了。
“超额完成降低成本任务”
“降低成本”这是全厂最难解决的问题，他们有以下四种措施：第一，材料计划价值大于实际价格，一般高于计划成本百分之十五左右，因此在计算成本时，将材料价格的差数算做是“降低成本”。如去年全厂使用的电气钢铁，有色金属等四种主要材料计划价格是五百八十亿元，实际价格是四百九十三亿元，相差八十七亿元。第二，工时定额和材料消耗定额计划订得高，实际用得低，一般高于实际百分之十五左右。根据去年加工装配两个车间的几个不完全统计，仅五种“黑料”就有三亿一千四百三十六万元。这些“黑料”都用了，但不计算到成本里去。第三，少算损失。全年仅废品、停工等项损失、工模具损失、贷款所付出的利息和返修低劣产品损失共达一百二十一亿元。但是除了废品和停工两笔部分损失三十九亿元算在成本之内以外，其余的都不算在成本里。这样，当然“成本降低”了。第四，计划用好料，而使用时用次料、粗料。
“超额完成劳动生产率”
第三季度完成国家计划指标情况不好，其中尤以劳动生产率指标完成得最差，但是到年底，他们总算想办法渡过去了：第一，一百二十五名徒工参加生产，顶正式工人掌握车床参加劳动，这些人并没有算在“人数”以内，不算劳动生产率，但创造的劳动价值都计算到生产总值中去了。第二，在第四季度内从车间里抽出三十多工人脱离生产学习，把各车间不经常参加生产的、生产小组长、孕妇和干活不好的工人都抽去“技术训练”，抽下这些人以后，把许多产品部件送到厂外加工。第三，突击。党总支委员会通过决议号召大家“义务劳动”，参加
“先锋队”，全厂三百多工人和科室人员、医生、护士、警士都一齐下手。这次参加义务劳动的职工人员有三百四十五人，劳动了五、六天，合计干了八千二百二十七个工时，这些不算“人数”的劳动力所创造的价值，都加在生产总值里去了。第四，开除工人。去年一月至十月共开除了二十八名工人。被开除的工人感到委屈，有四名告到市工会和劳动部，经过调查这四名工人有三名是不应开除的。
“超额完成利润上缴计划”
周厂长认为“全厂职工忙了一年，生产总值和降低成本计划都完成了，只差上缴利润指标未完成，就不能提用企业奖励基金”。于是，去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厂长、党总支书记、财务科长商量，决定去银行贷款来上缴利润。向银行申请时，假说：“兹因我厂生产任务变更，材料超储，能周转的资金，均被材料积压所占，因此暂借七十亿元整，以备生产所需，我厂现在积压的材料正在北京平衡……”七十亿贷款到手之后，转手就上缴了利润。他们的企业奖励基金已提用了，可是这笔贷款现在还没有还。
如果以上列举的那些方法，还不能保证“超额完成国家计划”，那他们就向上级叫困难。去年他们向电器工业管理局三番五次地叫，要求削减国家计划，结果几项主要指标都削减了。这个经过削减的计划的批准书在去年十二月二十日到了工厂，当时大家正为完不成国家计划发愁呢。当厂长宣布这个削减计划的消息之后，有的领导干部高兴地说：“这回可以完成任务了”。
是有意还是无意
沈阳低压开关厂存在这些严重的问题，主要是由于以厂长周伯洲为首的领导干部存在着资本主义的经营思想，他们嘴里讲“完成国家任务”，实际上不顾产品质量，只看本厂利益，不顾兄弟厂矿的利益，甚至敢于欺骗国家，违反政府法令。这也说明低压开关厂党组织的工作是薄弱的，不能起到党在企业中监督保证生产的作用。在学习四中全会决议时，党组织并没有检查这些问题。总支书记宋清林认为：“我们基本上是团结的”“没有什么问题可检查”。
问题揭发了真有些吃不消。
周伯洲认为：“我们并非有意，这怎能算欺骗国家的行为呢？”
“资料不可靠，统计不准确，这有什么办法呢？”副厂长马飞说：“这些情况市委也早知道呀！”
这些论调都帮不了他们的忙。人们要问：既然资料不可靠，厂长和党总支为什么还要批准这些不可靠的数字上报，以至于提用企业奖励基金呢？难道批准不合格品出厂、去银行贷款交利润能归罪于
“并非有意”和“资料不准确”吗？难道这些行为不是欺骗国家的行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