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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冕中书令”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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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0-08-12
第7版(人物纪实)
专栏:

  “无冕中书令”
  王晓波
  在许多中国人的心目中,美国是一个神秘的地域,所以不少人想尽方法去“潇洒走一回”,了解它的社会状况和人生百态;可是,办了半年签证的杨光治先生只去了两个多月就归来。
  据我所知,这是他有生以来首次踏足异邦。虽然他曾在名气颇大的花城出版社担任过副总编辑、副社长,而且与海外有相当多的联系,可是从未公费出国。有一年本拟由他去德国参加书展,但他却认为花费外汇太多而拒绝,结果被人讥为“戆居”(广州方言,“傻瓜”之意)。他在退休后自费出国,既然付出了一大笔旅费,为什么又匆匆回来?这令我大感疑惑。于是,在一个星期天上午,我冒暑驱车六十多公里,到广州拜访他。
  被大洋彼岸的阳光晒黑了皮肤的他,精力依然充沛、依然健谈。他畅谈了旅游美国东西岸多个地方的感受,对发达的交通设施和完善的环保工作赞叹不已,但对其文学状况却绝不恭维。他的女婿、女儿在加州硅谷的一座小城中工作,冬暖夏凉的气候、繁茂的花木和蓬勃的知识经济给他极好的印象。他大可以在那里悠然过日,而国内退休金照领不误,可是“江山信美非吾土,我的事业在祖国!”因此谢绝了亲友的恳切挽留。在某些人的心目中,他定然再次成为“戆居”。
  他的事业是文学,就算是作客美国,也没有放弃文学活动,几次应邀到旧金山参加华文文学界的聚会,花了许多时间翻阅两年来的《华美文学》杂志,并诚挚地提出意见,还认真阅读了当地作家刘荒田的几部著作,写好提要,在研讨会上发言。诗歌是他事业中的事业,他为古典诗歌的普及和新诗的发展付出大量的精力,作出了贡献,在世界华人诗歌界中有很高的声誉,所以在美期间与华裔诗人接触更多;连远在西雅图的非马、加拿大的洛夫也通电致候。
  对诗歌事业的高度责任感,敏锐、热情和从不见风转舵的品格,使他获得了成就。清除“四人帮”后,很多文学界人士仍心有余悸,他却无所畏惧,1979年7月,即在《随笔》杂志发表《诗园絮语》九则,尖锐批评诗歌创作的假大空现象;1981年秋,又在《文学评论》发表《立意·意境及其他》一文,对一部当时红得发紫的极左诗论进行了严肃的批判,奠定了他在诗歌论坛的地位。
  1984年春,老诗人艾青书赠“诗永远是生活的牧歌”的条幅给他,这几个字成了他此后论诗的思想指南。针对诗坛的弊端,他提出了“诗应当为当代的中国人而作”的口号,反对为过去的人、未来的人(所谓“子孙后代”)、洋人而作。他放眼搜索海内外诗坛,积极寻找“样板”,1986年12月率先在《羊城晚报》评价台湾女诗人席慕蓉的“纯情”作品,并编发她的《七里香》等三本诗集,印行近二百万册,引发了空前的“席慕蓉热”。
  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虽然一条海峡将它与大陆隔开,然而隔不断岛上诗人的沉重乡思。曾在国民党军队中任校官的洛夫也迸发出“望远镜中扩大数十倍的乡愁/乱如风中的散发/当距离调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一座大山迎面飞来/把我撞成了/严重的内伤”(《边界望乡》)的吟唱。它打动了杨先生的心弦,在深入研究了这位“诗魔”的作品后,于1989年5月编发了《诗魔之歌》,并撰写了《鲜活·奇异·准确》一文,对他的诗歌艺术进行了全面的论述,将两岸的诗艺交流推向更高的层次。
  这些年,杨先生共写了近四百万字的诗评,为一百二十多位海内外诗人的诗集作序,一批年青诗人在他的帮助下破土而出。他在退休前的最后一“炮”打得很响,所编选的《过目难忘·诗歌》一年内连印三次,创造了近年同类图书的销售纪录。我正想请他谈一下编选心得,却有人送来《岭南诗歌报》的大样请他审阅。这份对开诗报兼容新旧体作品,每月出版一期,他担任主编兼组新诗稿,每月“工资”仅是区区的一百五十元,但他从不计较。著名诗人贺敬之在十多年前书赠他的条幅写道:“小楼无冕中书令,管领林园万姓花”,这是对他工作的肯定。如今这位“无冕中书令”虽已年过花甲,但显然仍未“下台”。为了不妨碍他的“管领”工作,我只好告辞。
  握手作别时,我才发现他书房门侧挂着一副由流沙河书赠的条幅翻刻的对联“养浩然气/读痛快诗”。他叹息说:“遗憾的是很难读到痛快诗。”我深有同感,心想:“正因此,‘林园’更需要你这样的‘中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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