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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的冰雕塑像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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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0-09-09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

  五十年前的冰雕塑像
  万中原
  抗美援朝战争五十周年了,我作为战争的参加者和幸存者,要讴歌它的胜利给祖国赢得了数十年相对稳定的和平环境,也无限怀念在朝鲜土地上洒尽鲜血的战友。我们敬仰抱起炸药包冲入敌群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杨根思,牢记着以胸膛堵住正在扫射的机枪射孔保证部队完成攻克高地任务的黄继光,也热爱为了使部队埋伏地点不被敌人发觉忍受烈火烧身剧痛始终一丝不动的邱少云,以及其他冲锋陷阵英勇牺牲的烈士们!但还有一些烈士身上没有中弹,也没有着火,更没有刀伤,就是零下三四十摄氏度的严寒把他们冻结在阵地上,构成了活生生的冰雕塑像。今天我要介绍这些鲜为人知的烈士,寄托哀思,也尽到历史过来人一点责任。
  最先发现这些冰雕塑像的是我们的敌人。
  1950年11月25日,志愿军发起第二次战役。在东线,我二十军对沿着一条高隘公路长驱直入至柳潭里、下碣隅里、古吐水、真兴里一线的美陆战一师实施了分割包围。11月29日早晨,下碣隅里敌人为救援其被围困在柳潭里的前锋部队,向我西兴里阵地发起进攻,坦克与一长列载兵的卡车沿着公路开来,突然发现公路边一个小山堡前面有个露出半截身子直立着的志愿军战士,战士一条手臂高举着手榴弹,傲然指向敌方。坦克吃惊地停下,急忙发射炮弹、子弹,可那个战士身躯依然屹立不动,手榴弹还是高举在手,吓得敌人坦克掉过头来,卡车上的美国兵也跳下车来,在那里东张西望不敢蠢动,一次进攻就这么化解了。其实这位直立着的战士身子早已冻僵,不过他是在高举起手榴弹正要投出尚未出手的刹那间冻僵的,依然保持着奋勇杀敌的英姿,足以威震敌胆。这个奇迹般的战斗故事很快传遍全师部队,但这位战士的姓名却没有传出来,至今只知道他是二十军五十九师一百七十七团二营五连的成员,多么遗憾!
  然而更多地被发现是在第二次战役结束组织机关干部和后勤人员打扫战场时。其中有一位给人印象最深刻,那就是一七五团组织股长伍一告诉我发现五连政指朱宝珍。
  1950年12月4日,他带着担架班登上激战过的一四一九点二高地主峰,看到有个坑洼里隆起一个台柱般的雪堆,又不像雪堆,上前扫去表面一层雪珠,露出人形来,一个半身像,定睛一看,就是长方脸孔的五连政指朱宝珍,穿着祖国南方发的二斤重的薄衣,泰然坐在因为冻土挖不下去的浅散兵坑里,手里握着打开了保险的驳壳枪,一双睁大了的眼睛盯着敌人来路方向。看他脸上全神贯注的神态,是在迎击敌人的进攻,显然想不到自己身上的冻伤,而事实上他这时候的体温恐怕已经降到零度,血液正在凝固……
  他那带着激情的口述,宛如最佳的摄影,将这位优秀的政工干部、出生于宝应县的战友的内在气质和外表风貌摄入我大脑的记忆库里,数十年中难以忘怀。
  这些冰雕塑像,我数十年来还有个误解,以为只是零散个别的志愿军干部战士,去年因为写作翻阅《百旅之杰》等史料,始知还有集体的——完整的一个步兵连的塑像。
  史料证实,南逃的美陆战一师从柳潭里、下碣隅里、古吐水越过黄草岭到达真兴里前,遇到的最后一道关卡,是我二十军六十师一百八十团一营二营占领的一○八一高地。该高地位于黄草岭山口下一个比高差六百四十米的陡坡附近,可俯瞰控制美军长驱直入为车辆运行修补的一条U字形单车道碎石路。1950年12月9日,驻真兴里的美陆战一师一个营为接应南逃之敌,在四架海盗式飞机掩护下攻击一○八一高地,二连竟然没有还击。当时不知什么缘故。第二天打扫战场,方才发现这个连全都俯卧在冰雪堆起的工事里,一个个手握着枪支,好多战士的手指还搭着步枪枪栓,一派严阵以待的架势,可就在他们将要瞄准击发的时刻身体开始僵硬,那一百多个血肉之躯竟然原地冻结,成了朝鲜高原上真实的冰雕群像。
  这一悲壮的战例,不仅为美陆战一师得以侥幸逃脱作了无言的解说,更为共和国的勇士作了真实的写照。他们不论在国内还是在朝鲜打仗,也不管处于什么样的恶劣情况下,总是恪尽职守,挺立在战斗岗位上,即便死而后已,也还留下光辉形象来灭敌人威风长我军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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