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在哪里？” [复制链接]

第4版(要闻)
专栏：人民论坛

　　“当年你在哪里？”
　　范敬宜
　　10月25日上午，人民大会堂大礼堂冠盖云集，战歌嘹亮，首都各界集会隆重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50周年。
　　岁月如流，弹指之间半个世纪过去了。我环顾台上台下，前后左右，座中多是风尘满面、白发盈颠的功臣名将、英雄模范，有的胸挂累累勋章，有的身着旧日戎装。当全体起立高唱“歌唱我们伟大的祖国”和向为国捐躯的烈士默哀时，他们个个面容肃穆，热泪盈眶。作为一个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在此情此景之下，不禁思绪如潮，难以自抑。
　　在浮想联翩间，一句十分熟悉但已多年未闻的问话突然在耳际响起：“当年你在哪里？”——在那个战火纷飞年代动员参军、参干、参加国家建设时经常讲这样的话：“当你白发苍苍、回首抗美援朝时，你的儿孙问你：‘爷爷，当年你在哪里？’你将怎样回答？”正是在这句问话的激励下，无数祖国好儿女辞别了故乡父老，舍弃了优裕生活，义无反顾地奔赴抗美援朝战场以及天南海北的战斗岗位。他们用自己的青春年华和一腔热血，对这句问话作出了毫无愧色的回答。人生至此，可以无憾了。
　　无愧地回答这句问话是不容易的。50年间，他们不但经历了生死的考验、艰苦的考验，而且经历了冤屈的考验、胜利的考验，但无怨无悔，始终如一，坚守着自己对祖国的承诺，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不论身在何处，都能响亮地回答：“我就在这里！”当然，“这里”的涵义是广泛的，也可能在祖国，也可能在他乡，但对祖国的忠诚不变，回报祖国的赤心不变。这真是最难能可贵的。
　　其实，这个“当年你在哪里？”还可以继续一代一代地问下去。尽管时代变迁，世殊事异，每一个人都有从少年到晚年的过程，也总有在夕阳西下时回首往事，被第二代、第三代问及“当年你在哪里”的一天。今天，虽然已经没有了抗美援朝的连天烽火，但是人生何处不“战场”？改革开放是“战场”，西部开发是“战场”，加入“WTO”后的竞争是“战场”，向高精科技进军是“战场”，创造震撼人心的伟大作品是“战场”，参加奥运会是“战场”，实现第十个五年计划宏伟目标更是一个大“战场”……在这一个个“战场”上，每个人都有他的方位，他的用武之地，同时也都有一个向下一代回答“当年你在哪里？”“当时你做得怎样？”的问题。实际上，我们每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回答这份考卷。
　　记得美籍华人学者赵浩生先生曾经向我讲起一件往事：他是抗战初期出国的，直到70年代初才带着儿子第一次回国。当他的儿子看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历史展览时，忽然向父亲提问：“爸爸，当时你在哪里？在做什么？”这句话对赵老触动很大。从此，他每年都要回国几次，尽自己的力量，为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为中美两国的文化交流多做一点贡献。至今虽已年近八旬，他仍然在只争朝夕地赶写自己的回忆录，把旧中国的苦难、新中国的辉煌告诉后人，作为一种“补考”。
　　愿我们的世世代代，都能像志愿军老战士那样坦然而自豪地回答时代向我们提出的问话，没有愧色，更没有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