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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墓者断想(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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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0-03-03
第11版(国际副刊)
专栏:旅人心语

  寻墓者断想(下)
  本报驻法国记者 马为民
  先贤祠是迎葬伟人的殿堂,迄今共葬有73位。墓室前厅相对安放着两口巨大的棕色棺木,分别葬着伏尔泰和卢梭。左侧伏尔泰的棺木上篆刻着这样的文字:“诗人,历史学家,哲学家,他拓展了人类精神,并且使之懂得它应当是自由的。”右侧卢梭棺木上的颂词为一般伟人难以承受:“这里安卧着自然和真理之人。”伏尔泰高寿84,卢梭享年66,比伏尔泰晚去世34天。两人生前互为论敌,终生作对,同室而葬显然有悖他们的心愿。但是,正是从他们的著作和思想中,大革命汲取了适合于现代国家和社会的共和原则。历史实现了两位伟人的和解。
  第一个入葬先贤祠的并非伏尔泰,而是大革命的第一位顶尖人物米拉波。他死于1791年,当年葬入,3年后发生热月政变,他又成了第一个被逐出先贤祠的人。米拉波被逐出之日,“人民之友”马拉葬入,但不久又被移葬到普通公墓。正式说法是,马拉一生主张平民主义,葬在先贤祠有悖其信念。实际上,主要是对他的历史地位有争议。米拉波、马拉先后遭逐,伏尔泰、卢梭相继进入,行动家让位给了思想家。立功当在立德立言之下。
  卢梭晚年患肺病,他的崇拜者吉拉尔丹侯爵恭请思想家到他的庄园静养。6周之后,他与世长辞,葬在庄园一片湖水中的天鹅岛。路易十六王后和大革命时期的风云人物都曾来此瞻仰。据记载,拿破仑和侯爵在墓前有过这样的对话:“为了法兰西的安宁,卢梭不应降生人间。”“执政官公民,我似乎觉得您总不该抱怨革命吧!”“未来会判断,为了法兰西能够安宁,似乎我和卢梭都不该存在。”历史已经证明,为了法兰西能够进步,拿破仑和卢梭都应当存在。卢梭移葬先贤祠后,小岛上留下个空墓,游人只能隔岸凭吊,可望而不可及。空墓而有人拜谒,足见墓主的魅力。
  拿破仑的墓气派至极。他1821年在圣赫勒拿岛病故后并未入土,他的遗愿是:“我希望我的遗骸葬在塞纳河畔,在我如此热爱过的法国人民当中。”法国为此同英国谈判了7年,拿破仑遗体最终运回巴黎,经凯旋门抵达荣军院,暂厝小教堂。本来,凯旋门系拿破仑下令建造,以迎接他的凯旋大军。然而,工程延宕30年。结果,穿门而过的不是他的凯旋的雄姿,而是冰冷19年的遗骸。历史跟拿破仑开了个玩笑。1861年,他最终葬入为之专建的墓室。拿破仑堪称战神,可他晚年说过:“因滑铁卢一役,我一生打的全部胜仗均不足道。但是,我的《民法典》是永存的。”确实,《民法典》影响很广,在法国至今适用。一个法国人说,《民法典》增补得越来越厚,但基本精神依然:保护个人及个人财产,处治对之造成损害的他人。拿破仑非行伍矣!
  戴高乐的墓简朴至极。它位于将军故居科隆贝双教堂村,挤在公墓的一角。法兰西院士佩雷菲特写过这样的话:评价政治人物固然要看他生前为国家做了些什么,还要看他身后给国家留下些什么。路易十四、拿破仑征战一生,武功赫赫,可留下的国家财库空虚,千疮百孔;而将军呢,他留下一个稳定的体制,留下一个繁荣的国家。科隆贝距巴黎280公里,是个偏僻小村,但“朝圣者”越来越多,已超过每年10万。这又应了佩翁的另一句话,自古以来的朝圣地都是在深山或僻壤,城市中心历来无圣可朝。村里人提起戴高乐,无不感到自豪。听一个小店女主人讲过,说将军在野期间常常请她的丈夫为之驾车去巴黎,亲切之情溢于言表。什么叫活在人们心里?这才是。
  人世如舞台,人生是个谜,不妨从幽明永隔的两面去追问它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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