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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雀有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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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0-05-02
第8版(副刊)
专栏:

燕雀有志
  谢小玲
  深夜,“红旗”直插基地
  杨柳飘絮的时节,在一片嫩绿色的沐浴下,我来到了“蘑菇大王”赵启平的“大本营”——位于京东通州开发区的京都菇业开发中心。
  中心四四方方一个大院,占地约二千平方米,坐落在八里桥市场路一个十字路口的西北角上。秘书告诉我,中心从今天开始掀起“春夏生产大会战”,赵总天蒙蒙亮时就奔大兴基地去了。十点往回赶,十一点要接待一个客户。临走时,他已安排好一辆桑塔纳,载我去通州区的永乐基地和朝阳区的东坝基地,让我随便看什么都行、随便采访谁都行。
  在永乐,我看到大棚里密密麻麻的一地灵芝草,新奇得不得了。这里还有一个叫张灵芝的山东姑娘,才二十岁,自称已是跟赵总“干革命”四年的“元老”了。她说赵总突出的优点是朴实、心地好、有进取心、特别能吃苦。缺点嘛,同样挺突出,抠门儿、固执。不过他的抠门儿是细小的事上抠,大事上不抠。灵芝说她在北京跟赵总打天下吃的苦,比在农村老家可是大得多得多。爹娘听干了一阵不干的姐妹回乡后的描述,几次三番地叫她别干了回家,可她不动摇,铁嘴钢牙地说:“再苦再累不后悔!”
  在东坝,与下岗职工余永成、孙洪英,还有基地主管王凤和、司机小孙一起聊天,聊他们各自的经历,聊基地生活的艰苦与乐趣,聊我们共同感兴趣的话题——赵启平。
  余永成是68届清华附中的初中毕业生,上山下乡,回城,待业,捧上“铁饭碗”,又丢了这个饭碗。他妻子是东北人,比他强,在秦皇岛开了家饭店。男子汉到什么时候也不能靠老婆吃饭是不是?他到处考察项目,最终和他人联手投资四万三千元在赵启平手上租大棚,学种蘑菇。如今他妻子也把饭店的生意托付给他人,跑到这大棚头上的工作小板房里来陪他侍弄蘑菇。今冬特别冷,最冷时这个简易房里零下20摄氏度,可他们两口子异口同声地说,这里是他们的“桃花源”。因为赵总人品好,待人以诚,说话算话,等我们学好了技术后,也会学他的样子去营造自己的一片天地。
  孙洪英说,不是没怀疑过他会不会骗我,但在考察中亲眼看到赵总与包棚户的鱼水关系,亲耳听到另一个下岗女工讲的故事:整整齐齐地捆了三万一千元钱,全是不超过五元钱的人民币。她再拿不出更多的钱了。尽管一个棚最少应交四万五千元,可仅三万一千元赵总也给了她一个棚。赵总说:“一看到这位下岗女工的钱就心酸,只觉得要不把京都菇业干好,不让下岗职工翻身致富,就对不起谁似的。”一听这话,我就认定赵总人品可靠,就跟他签了合同。年底他如约兑现利润,我心里一算,1999年,他优惠照顾下岗职工的钱有二三十万,兑现给我们包棚户的利润近三百万。现在我心里特踏实。赵总好像一个火种,我们这些包棚户呢,众人拾柴火焰高,跟京都菇业共命运啦!
  基地主管王凤和是1987年在沈阳农学院正正规规学的食用菌技术,去年深圳那边以月薪二千元聘他去种蘑菇,他没去,而是通过多方考察奔赵总来了,尽管这里的底薪才每月八百元(另一半是结构工资,挣多挣少要看自己干活的实绩)。他之所以来这儿,也和他们一样,是冲着赵总的人品。他说,我瞅准赵总是个有“信”的人,把我的儿子也叫来给基地当保安了。
  从东坝回到总部,已是晚上八点半钟。赵总的秘书、财务、快讯编辑都还没有吃晚饭。会战第一天,“指挥部”里很紧张,要布置的事太多了。十点多种,从长白山长途跋涉开来的拉灵芝菌苗的大卡车到了。赵启平一边安排开车和跟车的人吃饭休息,一边安排卸货任务……
  十一点四十分,我和赵启平一同离开他的办公室,他说:“真对不起,实在没时间陪你好好聊聊。我马上得赶到顺义基地去督导六十亩灵芝的下地工作。”随后他挥挥手,钻进了他的“座骑”——一汽出的新“红旗”。红黄色的尾灯闪了几闪,便见雪亮的大灯灯光,像箭一样射向茫茫的夜幕,旋即远去了。我的目光追着那缕缕灯光,忽然想起小孙的一句话:“我们赵总买车选‘红旗’就跟他喝醉了唱《咱当兵的人》一样,是因为他有个战斗情结,他整天在围着大半个北京城的六大基地来回奔波,身心劳顿是明摆着的,但他总是把这种奔波看作是将‘红旗’一次次插向胜利的高地。”
  人立而凡事举
  说实在的,赵启平的经历真是挺坎坷的。1958年出生在山东诸城市桃园公社店子生产队,贫农家庭。1976年参军,兵头将尾,衔至班长,也是他人生的一大转折。部队这个大熔炉将他少年时的懦弱煅造成为成年人的坚韧。1980年底复员、结婚。1981年到市文化馆任专职创作员,后调回本乡做文化站站长。1986年父亲病故,留下一大笔债务,作为长子的赵启平,为了还债,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热爱的文化工作,而开始拼命地学习各种“致富方法”,什么洗衣粉啦、胆红素啦,均告失败。只有这个很不起眼的食用菌生产技术帮他偿清了父债,还让他大江南北地开班办厂,着实红火了一阵子。
  赵启平一度认为,东北是块未开垦的处女地,于是在1992年去拓荒。没想到那时那里山高林密,野生菇耳资源丰富,人工栽培的没市场。于是他便潜心考察野生菌,收集和积累了许多宝贵的经验。后来那里的露地栽培香菇打开了出口市场,他也有了用武之地。不幸,“官僚的腐败,人际关系的复杂”,使他这个身单影只的外乡人白忙活一场。1995年他来到北京,在西郊承包大棚。
  “北京真是个好地方,可以说北京的市场无限大,占多占少全看你的本事了。北京还是一个大学校,教我很快地懂得了光有技术、光琢磨提高生产力还不行,还得钻研生产关系。在北京异地创业不能说不难,挨打挨坑,受骗受压,全经历过,但只要你是条汉子,在北京就能立住。在这里我实现了自身一个质的飞跃。从打工仔变成一个小老板,从小老板又变成一个给一百多位老板‘打工’的老板。”一个外乡人,靠勤劳、善良、苦干,他赢得了许多的朋友的信赖。朋友们主动提出投资建大棚种蘑菇,由他来经营。于是,看似一个很不起眼很不热门的机会,让他抓住了,并且迅速做大。
  赵启平种菇有技术,管理有悟性,经营更是有办法,能使投资者获利甚丰。“信誉无脚走千家”是个不争的事实,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促使他成立了自己的京都菇业开发中心。为了真诚地回报投资者,他在三年来的运营基础上,总结经验,制定规章,规范了投资回报率,把种植栽培中不可避免的病害天灾带来的风险,通通由自己来承担。就这样他有了一百多位投资大棚的老板;就这样,他称自己为一个“打工的老板”。
  1999年京都菇业有了一个大发展,在北京拥有通州、大兴、红星、朝阳、顺义、永乐六大基地,一百二十九栋大棚、两处商务行政办公机构,以及菌种厂、礼品加工厂、素食品加工厂和围绕“灵芝”展开的旅游观赏、品尝、采摘、娱乐场所——仙居乐园。这一年他的固定资产达二百万元,长期租赁的房地产等达二千万元,出口收入达三千万元。这一年他还以“位卑未敢忘忧国”的情怀,推出了“下岗待岗不用愁,送您大棚种蘑菇”的活动,赢得了社会广泛的赞誉,五十年大庆时他作为北京市民营企业家的代表,出席了国庆大典。
  赵启平喜欢鲁迅在探讨中国出路时提出的“首在立人,人立而凡事举”的观点,他可谓身体力行。
  “玉米饼子”理想的成长
  在京都菇业中心内部的小报《菇业快讯》上,我读到了赵启平理想的成长过程。
  “小时候,公社有个民工队,差不多都是各生产队里的‘刺头’,常年在山上凿石修路、修水渠。村民们都叫他们‘出伕的’。这帮大爷们几乎清一色的光棍汉,有文盲,也有高中生。他们的活苦,但活得比种地的逍遥,因为他们经常能吃上玉米饼子,偶尔还能吃上萝卜菜里加几片肥肉。为此,我曾羡慕得要死,希望长大了也能当一个‘出伕的’。那时,对于以吃地瓜干为主的我来说,吃玉米饼子是极奢侈的事,天天能吃上玉米饼子就是最大的理想了。”
  后来长大了的赵启平,当兵、入党。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非常钟情于写作,最羡慕的是浩然那种充满乡土气息的作家。80年代初复员后,一度在做作家梦。他在小说中为那些在知识和生活上都是贫穷的人向社会提出诘问。作品发表不了,才回到现实中来。第二次非常真切的理想是摆脱债务成为自由人。这个理想实现后,心又比较飘比较狂,去追求大事业。结果是认识到自己的无知无识和自以为是多么的可悲可叹。过去老吟诵“燕雀焉知鸿鹄之志”,这会儿才知道,燕雀不知道鸿鹄志并不要紧,只知道鸿鹄志而不知道自己是燕雀才麻烦。现在赵启平是非常明确地把自己摆在“燕雀”的位置,把企业里的员工摆在“鸿鹄”的位置,以“燕雀唯识鸿鹄志”来激励自己,激励大家。有人说他太傻,自己已有那么多的固定资产,又有国外订单,去银行贷款发展会比给投资者高额回报不仅要获利高得多,而且还能省去很多麻烦。赵启平却一笑,说:“一根筷子和十根筷子的道理很简单,连小孩子都懂,可同样的道理一放在经济生活中,好多人就晕菜。我采取的办法可使个人收入和国家税收大幅度提高,亦可有效地防止腐败,达到微型公有制的形式,即新型公有制的初级阶段。我是有20年党龄的共产党员,为了在我国实现真正的社会主义公有制,别说损失点利润了,就是为民族经济探路当‘敢死队’我都心甘情愿。”
  我似乎看到一个苦孩子的“玉米饼子”的理想,已经成长为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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