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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闻剑川有人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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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0-06-03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走进西部征文

  惊闻剑川有人杰
  韩小蕙
  一大清早,从北京首都机场起飞。风驰电掣,穿过波涛汹涌的云层雨层雾层,三个半小时以后,抵达昆明巫家坝机场。这已经是远在三千多公里以外了,虽不至于漾起逐臣弃妇那天涯沦落的凄凉感,但人在羁旅的孤单心情总是有的。还必须在昆明宿一晚,明天才可以继续登程。好在四季如春的气候滋润人亦亲和人。鲜花也在街心、路旁、身边到处烂漫着,带来不少抚慰。第二天清晨,登中巴启程,先驰高速路,再走普通公路,还不时在渣土路上趔趄上一段,将近下午三点,方赶到大理。急急忙忙吃点饭,扔下碗就走,到天擦黑前,终于来到了剑川。
  一是鞍马劳顿,艰难辛苦,焦躁,不提。
  剑川是县制。小县城不大,位于滇西北,属大理白族自治州管辖,居民大多数为白族。有道是“穷乡僻壤出人杰”,果真。你想,在交通已相对发达的今天,通往外面世界的路尚不轻松,更别提在旧时中国,车、船、路、钱都极少的状况下,一个白族人家的贫寒子弟,靠什么走出那些重重叠叠的大山?没别的,发奋读书!用苦功!
  所以小小剑川,竟走出了一大溜儿文化名人,做出了惊天动地的伟业,青史留名。
  可不敢小看了剑川!
  最让我震惊的是近代诗人赵式铭老先生。想当年,全中国第一份白话文报纸,竟不是诞生在得风气之先的广州、上海、南京、北京等诸大城市,而是由偏僻的滇西北冒出来的一枝红杏,名《丽江白话报》,创办人就是赵式铭———作为报业的后来者,我是深知办报之艰难的,心中立刻充满敬意。赵老先生出生于1873年,卒于1942年,先逢帝制而又民国而又军阀混战,风雨飘摇,政治格外腐败,做任何事情都格外的不容易,何况一介白族?然而他却能于乱世之中不坠青云之志,依然风流倜傥地承受着命运中的轻与重,使个体生命在时代风云的激荡际会中,华光熠熠地灿烂了一回。他曾追随云南都督、闻名全国的蔡锷将军举义,任蔡府的记室兼《云南光复志》编纂,后来年纪大了,又埋首书斋,做了一件也是开先河的伟业,即著《白文考》一书,首创对白族文字的系统研究。作为白族的优秀知识分子,赵老先生为本民族的文化建设,做出了属于自己的贡献,功莫大焉。
  剑川还有一位名气更大的晚清著名学者、书法家赵藩,许多人都读过他的法书。这位1851年出生于甸南向湖村的农家子弟,靠自己的勤奋与聪颖,在诗文和书法方面均达到很高境界。他为成都武侯祠撰写的楹联名满天下,曰:“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则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据说后来者的许多领袖人物和大政治家,包括毛泽东和江泽民,都曾从中取撷精义以警策。昆明大观楼的著名长联“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也是赵藩先生的大手笔,更是为天下人人所皆知。他还曾主持编纂大有益于云南经济发展和文化梳理工作的大型《云南丛书》,数目竟多达近二百种,今天想来,犹觉不可思议。
  剑川人民的另一个优秀儿子张伯简,是白族最早的共产主义者。他生于1898年,卒于1926年,一生只活了二十八岁,却留下了一世英名。他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白族党员,曾与周恩来、赵世炎等一起赴法、赴德勤工俭学,共同在巴黎建立了“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并担任组织委员。后回国参加大革命,尽管身体不好,却依然舍生忘死地工作。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即1926年,作为中央罢工委员会书记,张伯简抱病参加领导了著名的“省港大罢工”,8月份就在广州病逝。他也有著作《各时期社会经济结构元素表》、《社会进化简史》等,作为一代革命家同时也是学贯中西的学者,年轻的张伯简也是不朽的张伯简!
  剑川还有周钟岳(1876—1955),曾任云南都督府秘书长,早年还曾代理云南省省长,晚年担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委员。他也是一位得了道的书法家,旧南京“总统府”三字即出自他的手笔。他同时还是一位学问家,著有《新纂云南通志》,竟多达二百六十六卷,初听介绍时我情不自禁又问了一遍,并暗暗称奇:剑川白族男儿,怎么人人都有这么旺盛的生命创造力?
  剑川还有张子斋(1910—1989),也曾是报界老前辈,1935年《云南日报》创刊时,他就是主要编委之一,后来张子斋弃笔从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滇、桂、黔边区纵队常委兼政治部主任,后又任云南省副省长等高级职务。秀才即使长年在沙场,也终究还是儒将,轻易割舍不掉那一支笔,著有《张子斋文集》四大卷,也算是亦文亦武,轰轰烈烈而又安然雕虫的一生了。
  写到这里,我相信广大读者也和我一样,惊异地遥望着剑川的山山水水,大地天空,奇怪它哪儿来的祥瑞之气,怎会哺育出这么多人杰?且慢,且慢———还有今人呢,剑川的今人,也是了不得的一群滇西汉子!
  我们在剑川的几天里,无论是县里的领导人,还是普通干部、职员、教师,跟我们没说到第三句话,准就转到剑川的发展上去了。最让我感动的是一位中学教师,穿着化纤西服,头发乱蓬蓬的,一看就是平时不大梳理,他用有点悲凉极其恳切的声音对我们说:“我们剑川,由于自然、历史、社会等各方面的原因,经济至今还没有发展起来。可是我们有心劲,你们一定要帮助我们!”他说这话时的悲壮口气,让我想到县委领导一班人,他们都是三四十岁,大学毕业,有文化,有能力,有心劲,雄心勃勃地想把剑川早日带入富裕文明。可眼下,他们的眼睛里还都有点忧郁,有点急切。
  我们来到的第三天,才见到县委书记杨定中。虽然不是像焦裕禄一样卷着泥裤腿来的,可他那一身便装西服的皱褶儿里,分明还带着田野山寨的气息。我在别处见过油头粉面、口若悬河、“谱儿”摆得极大的县委书记,我不能说人家就一定不好;可眼前的这位杨书记,更像一位朴素的中学教员,话语不多,声音不高,调子也不甚激昂,“谱儿”不在他的行为方式上,而是在他的心里。如今全县已经统一了思想认识;合力攥起一支开放的大笔,做足旅游这篇大文章———剑川有中国南方规模最大、艺术价值最高的“石钟山石窟”,被誉为“南国敦煌”;有全国仅存、曲调风格独具的白族古洞经音乐,被誉为“中国古代音乐的活化石”;有一年一度、白族风情独特的民间“石宝山歌会”,每年阴历七月廿七开始的三天里,无数对歌手漫山遍野地唱,已经延续了千百年……这些资源,现在已得到足够的珍视,每位县长书记,甭管是主抓什么工作的,谁都能引经据典,一套一套地介绍给各方客人。剑川人民是把富足生活的期望,寄托在这座金桥上面了。
  对此,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这是不久将来的事。人气旺,是最重要的,这么多杰出人才拧成一股绳,齐心合力地要干一件事,焉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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