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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麦索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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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0-06-17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多味斋

  陇西麦索
  郭兆兴
  在我的故乡,号称贫瘠甲天下的陇西地区,人们对于来之不易的食物总要费尽心思,弄出些特别的吃法。麦索堪称其中一绝。
  麦索,其实是用青稞做的。青稞大约比小麦要早熟近一个月。在那缺粮断顿的年月,熬过大年,有不少人家就眼巴巴盼着青稞由绿泛黄。而最早用青稞聊以充饥的,往往是那些常年在外放羊、打柴的。艳阳高照,春风和煦,野花飘来阵阵清香,只是饥肠辘辘。于是,他们乘人不备,蹿进不知谁家的青稞地,快手快脚采一些早熟的穗子,躲到僻静地方用干草枯枝烧将起来。待青稞叶儿秆儿烧焦,青稞也就熟了。放在手心一搓,一颗颗青稞粒圆滚滚,亮闪闪,如晶莹的碧玉,丢进嘴里咀嚼,顿时,浓浓的麦香和丝丝的甜味直透心脾。
  这恶作剧式的野趣,似乎在告诉人们,吃麦索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拉麦索的青稞要选择好采穗的时机,太嫩,则麦索发粘易结成团;太老,则口感发燥,没有清香和爽口的甜味。采来的穗子要扎成一把一把的,放在大铁锅里蒸煮。随着浓浓的麦香在屋里弥漫开来,家里也就充满了节日似的气氛。煮熟的穗子稍晾一晾,妇女们就忙着在柳条簸箕里搓起青稞来。这时候,凡能上手的,都要挤成一团儿,你碰我,我碰你,嘻嘻哈哈,不一会儿,簸箕里就出现一堆堆碎玉似的青稞。孩子们早就馋得口流涎水,他们不时从人缝里抢着来抓青稞粒儿,大人们就板起脸训斥:“别嘴馋,待会吃麦索!”收拾干净的青稞要送到水磨里去“拉”,才能成为麦索。拉麦索时,上下磨盘的挤压力要调得松一些。随着水磨飞快地旋转和咕噜噜的响声,一条条泛着淡绿色的、粗细均匀的麦索在磨眼四周飞快地打着旋儿,宛如一群顽皮的孩子在空中乱踢乱舞,煞是有趣。麦熟一晌,做麦索费粮。一家人一年也只做一次。当人们捧着柔津津、香喷喷的麦索时,虽然眼前有葱花油、鸡肉汤之类的佐料,但人们更愿意什么调料也不加,大口品尝那浓浓麦香、淡淡甜味的原汁原味,不吃个肚圆胀饱不放碗。
  麦索好吃,关于麦索的故事和传说也就多了起来。最有意思的要数降索爷了。
  降索爷是一种求神祈雨的仪式。索爷和人没有两样,只是鼻子两边长出像龙须一样的两根枝儿,据说是吃麦索吃多了生出来的。此公不知何许神也,流传的神话各序列中,皆不见此公的大名,可能是一位体察民情、极愿为老百姓办实事、办好事,因而赢得一方群众尊崇的土神仙吧。每逢久旱不雨,人们急得心如火燎时,乡里人就抬着索爷的轿子走村串乡,前面由一个留着长辫子、手持羊皮鼓的“司公子”引导。每到一个村子,轿子停下,司公子就在前面双脚跳着,一边把辫子使劲在空中甩成圆圈,一边反复唱着“噢嚎噢嚎耶呀”一句简单的唱词,接着“锵锵”敲两下鼓,一直舞到大汗淋漓,头晕目眩,仪式也告结束。倘若是晚间经过,年轻的小伙子、姑娘媳妇们要从自家的院墙内给索爷泼水。据说泼得越多越准,雨水就来得越快越丰沛。山村夜晚,夜幕浓得伸手不见五指,手忙脚乱中,不免要闹出许多笑话。不等那“锵锵”的鼓声远去,院子里早传来窃窃的笑声,在久旱不雨的沉重气氛中激起一丝轻松的浪花……
  我离开故乡多年,想来那以麦索度荒和降索爷求雨的风俗早已成为历史,只有那麦索的甜润,至今回忆起来仍令人神往,满口生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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