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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的焦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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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0-06-24
第6版(文学之页·读书天地)
专栏:论著简评

  影响的焦虑
  王干
  一贯以涮人为己任的王朔这一次自我开涮了一通,新千年之初他在题为《我看王朔》一文中,一一交代自己作品的出处,尤其说自己深受外国作家的影响,他说他受过雷马克、海明威、海勒等人的影响,有的小说简直就是他们的作品的“中国版”,甚至说自己的“《痴人》是对一部保加利亚小说改头换面的抄袭”。
  王朔的话够坦率的,他说出了很多中国作家不想说也不敢说的话。连王朔这样被称作“京油子”(贬者)、“新京味文化”(褒者)的“本土”作家,也如此强烈地受到国外作家最直接的、最赤裸裸的影响,其他的以“译文体”而活跃文坛的作家就可想而知了。
  一个作家的创作受到另外一个作家的影响,是很正常的,并不是件什么可耻的事。伟大的作家、伟大的作品总是产生在“巨人的肩膀上”,总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二十世纪的中国,受到国外诸多思潮的影响和冲击,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学,更是在世界文学的大环境中发展、生长起来的。“五四”新文学的产生,与来自异域的思想、文化的冲击紧密相关,翻开“五四”新文学的著名作家的履历,不出国门而能领潮头之先的作家极为鲜见。到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闭锁的国门重新打开,封闭已久的国人如饥似渴地引进了大量的外国文学作品,而中国作家以惊人的速度“赶超”世界文学,用评论家的行话便是:他们用十年的时间“走”完西方文学一百年的进程。
  这种“走”,不是漫步、散步,而是比赛似的“竞走”,一潮接一潮,一浪接一浪,在貌似“创新”的旗帜下对西方文学流派和代表作品进行大胆的模仿。八十年代中期有两部很叫红、很新潮的小说,一部叫《我别无选择》,一部叫《无主题变奏》,都有其“母本”。前者的意念出自《第22条军规》,后者的情绪与《麦田里的守望者》惊人相似。莫言说他在写作《红高粱》之前,曾接触到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而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对“寻根派”文学的作用更是有如模型一般。九十年代起步的青年作家,几乎没有人没有读过博尔赫斯的小说,更有人虔诚地对博氏的小说进行临帖式的写作。
  因而,孙维新、吴文智两位主编的《20世纪影响中国的百部文学名著提要》(漓江出版社出版)一书的出版便有着特别的意义。这本书并不是学术性特别强的研究著作,虽然只是一种“提要”,却有着丰富的信息量,具有文化史的价值。第一,书目本身的筛选便是一种价值观,它是建立在“影响中国”这样宏大主题之下进行的,是“影响中国”而不是“影响中国文学”,可见编选者的眼光已超出了文学的范畴,而是从更广阔的历史文化视野来考虑问题。第二,它截取的时间是二十世纪,虽然文学的影响是难以完全以时间来划分的,但一百年的时段是可以纵向思考一些问题的,特别是鲁迅的《野草》、曹禺的《雷雨》这样一些本是受到象征主义文学、易卜生戏剧影响的作品,也收入其中,便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历史纵深感。第三,“提要”本身虽然也会造成对原著精神的一种“阉割”,就像翻译本身也是一种误读一样,但“提要”是由一些从事外国文学研究和翻译的专家和学者来撰写,因而就保持了一定的“客观性”,这种“客观性”使得我们能够更加清晰地掌握和了解到受影响者(或曰模仿者)是怎样误解并进行解构的。
  在新千年之际,读到这样一部内容丰富、轮廓清楚的“提要”,让我在回顾“历史”的同时,还好好地伤感了一把。那些熟悉的篇目,像青春时的纽扣一样,在我手中悄然滑落,当年阅读时的兴奋难以找回,我居然像个历史老人在谈论她、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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