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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糍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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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0-07-01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多味斋

  回味糍粑
  陈金元
  我的家乡在井冈山下安福县的一个山冲里。由于气候、水土的缘故,盛产糯谷。糯谷碾出来的米粒又细又长,质地光泽透明,做出来的糍粑特别绵软,口感好极了。
  糍粑,我们家乡叫“粑糍”。做糍粑叫“打粑糍”。经过岁月的打磨,时间的沉淀,“打粑糍”成了家乡独特的民俗。
  每年冬至前一个月,家家户户便开始碾好米,准备好干柴。村里的长者将全村有劳力的和缺劳力的各家各户统一安排日期,排定顺序,赶在冬至前“打粑糍”,据说是因为冬至这一天用水漂起来,可以保存到来年春插都不会变质。至于为什么?我至今不甚了然,村里上了年纪的人也说不出所以然。
  做糍粑一般是将糯米用水浸泡二十四小时,然后滤干,上甑,用旺火蒸熟。蒸熟的米饭倒入石臼后,两个年青小伙子先用木杵趁热捣碎,待结成一团,发出“啪啪”的响声,再举起木杵用力舂。这是一道关键工序。既要速度、力量,又要配合默契。速度慢了不易捣碎,做出来的糍粑表面光洁度差;舂的时间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否则,不是柔韧性差就是未捣碎的饭粒犹存。起臼的时候,需两个人协调一致,用力一挑,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簸箕内。端坐上首的长者用棉线从木杵上取下来,切割成几块,分给两边的“二传手”,然后再搓成一个个鸡蛋大小的糍粑。那些打杂的姑娘、小孩们便将搓好的糍粑整齐地摆放在簸箕或竹箪上,等待风干。整个过程是那样流畅、协调,那样有条不紊。
  这是后生们展示力量和耐力的机会。掌杵是一项重体力活,干不了几分钟就会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一般一臼下来就得换人。然而面对全村父老和默默注视着他们的姑娘们,个个都不肯示弱。最终谁坚持得久,谁就会赢得赞许的目光。
  这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节。他们从早到晚跟着大人从东家到西家。诚实一点的帮着打杂,调皮的则只顾疯吃疯玩,甚至闹出一些恶作剧来。然而热情的主人谁都不会责怪他们,总是拿出准备好的豆粉、白糖,有的还把平时不舍得吃的自采蜂蜜,让他们蘸着吃个尽兴。倒是做父母的少不了责骂几声。不过,这种责骂,无异于耳边风。
  这是村里人一年一度难得的聚会。他们手里忙个不停,嘴里说个不停。国事家事,大事小事无所不谈;亲历的、看到的,听来的无所不论。没有中心,没有主题,就这么海阔天空地畅怀神侃,尽情地释放出他们心中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表现他们的智慧、诙谐与幽默。这时候,山村里总是弥漫着欢快、喜庆、祥和的节日气氛。
  风干的糍粑是一种用途广泛的方便食品。除了平时食用、待客,馈赠也不失体面。吃法多种多样,煎、炸、烤、煮、炒、煨、泡任其所好。小时候砍柴要揣上几个上山。冬天晚上看书,母亲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在火塘里给我煨糍粑做夜宵。后来我到几十里外的县城读书。每逢星期六回家,第二天返校时,祖母怕我在学校里饿着,总忘不了把晾干的糍粑装在书包里。听祖母说,当年毛委员在井冈山打游击,我叔叔参加赤卫队,曾几次把家里的糍粑送到一个秘密的山洞里,给藏在那里的红军伤员充饥。后来,我叔叔不幸被反动派杀害。伴随我度过童年、少年,也养育过中国革命的糍粑,不知给我留下了多少难忘的记忆!
  如今,我已在城里安家落户。每次出差,在火车上看到糯米果,就挡不住那份诱惑。然而吃遍天南地北,就是吃不出家乡糍粑那份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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