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薪胆 [复制链接]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莫忘薪胆
　　刘征
　　新春佳节，再加上新世纪之始、千年之交，欣逢难得的天缘，总想说点什么。可是难，我的笔微如野草，难有扛鼎之力。接受记者的街头采访最惬意，随便说几句就可以公诸天下，但也难，书斋岑寂，并非街头，即便走上街头，记者若非有考古癖，话筒岂肯伸向我这鸡皮鹤发的老朽？转念一想，却也不难，学京剧一拖二唱《坐宫》，来个自问自答，不就齐啦。那就试试。
　　——先生，请您留步（其实我正坐在沙发上喝茶），在这薄海腾欢、普天同庆、千载一逢的大好日子里，您想向广大观众说点什么吗？
　　——很想很想。一些祝贺的话大家已说得很多，如同啤酒的雪沫已溢出杯外，这方面我不说了。只说四个字：莫忘薪胆。
　　——且住，一开头你说得就不得体。不说祝贺的话也该说吉利话，你倒好，乱说一气。试想，大家纷纷乔迁漂亮的新居，品尝中西大菜，你却提出要睡在柴草上，喝苦涩的胆汁！你呀，简直是从几千年前越国的古坟里发掘出来的出土文物，哈哈。
　　——我不是开玩笑。猫头鹰的叫声不悦耳，并非不祥。卧薪尝胆是一种象征，代表一种精神，一种意志，一种骨气。这四个字，发自我的肺腑。我希望用通天到地的大字镌刻在泰山上，鎏以真金，使之光照天下。
　　——不过是一个老掉牙的成语，有那么重要么？别犯傻！
　　——并非老汉故作惊人之笔。请想想看，我国虽然发展迅速，博得全世界喝彩，可是据估计，就这样稳定地发展下去，也需要五十年左右，国民生产总值才能接近世界最发达国家，至于赶上，需要更长的时间。第二，在前进中，我们还面临许多重大的难题有待解决，有些问题关系到国家的兴亡、事业的成败。中央指出，要从源头上杜绝腐败，加强对权力的制约和监督，即旨在解决一个极大的问题。第三，国际反华势力仍然存在，遏我之势未消，亡我之心不死，乘我们暂时还不够强大，变着法子欺侮我们。何况五洲风云变幻，能给我们多少和平建设的日子尚未可知。千难万难，任重道远。在新世纪里，我们确有展翅腾天的难得机遇，却也有生死存亡的严重危机。“莫忘薪胆”这四个字，是激励国魂的晨钟，是催马奋进的金鞭，是欢庆吉日良辰的威风锣鼓中万不可少的一面声如雷霆的大鼓。难道这竟是老掉牙的“出土文物”吗？
　　——嘿嘿，你这神经兮兮的老头子还真有一套，我收回“出土文物”的说法，换成“盛世危言”，行了吧！请你说下去，寡人愿安承教。
　　——还要说下去吗？臣以为不必了，人们定会从中得出必要的结论。这四个字又是一剂良药。只吃蜜糖，骨头会发酥发软；喝点苦胆汁，振气清心，强筋壮骨，起补钙的作用。可以医治贪图享受，追求形式，讲究排场，爱好铺张种种疑难杂症。留神看去，这些病状并非一无所见。良药苦口啊！
　　——倒是几句要紧的话。可惜离街头采访越来越远了。就是写成文章也未必能发表。
　　我倒要写成文章试试看。可是，老伴的一声颇具诱惑力的呼唤转移了我的兴趣：你一个人在书房里叨咕什么？快来吃饭，炸酱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