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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腊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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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1-01-18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乡村腊月
  钟声
  腊月的乡村是神秘的,神秘中孕育着生机。
  雾,又浓,又酽,铺天盖地,将高耸的山峰,弯弯的小河,稀疏的村舍包裹得密不透缝儿。腊月的早晨沉浸在醉人的朦胧中。鸡伸长了脖子在雾里唱,狗不知躲在何处,偶尔兴奋地叫几声。吱扭一下,谁家的大门开了。哩哩啦啦哩哩啦——迎亲的队伍在唢呐的导引下上路了。咯吱咯吱,挑水人极有节奏地在雾里走。轰隆隆,哪个屋子里石磨响了。噼啪啪,又一户人家的火炉燃了,火光烁烁,将女人们朴实却不乏俊俏的身影摇曳在墙上。
  庄户人家的女人是不睡懒觉的,腊月起得更早。女人们动作了,一家一户才显出生气,随后,才响起男人夸张了的咳嗽声,才传出幼伢尿急的哭闹。
  雾退了,太阳升上来,腊月的乡村宛若一幅古朴淡雅的风俗画,在阳光的扯动下徐徐展开。
  男人们上路了,腊月里的男人们更像男人,不再过问地里的庄稼,叫婆娘拣出最体面的衣裳穿,有黑提包的当然得拎上,去供销社,起码去代销店,当然说不准哪天还必须搭拖拉机进城一趟,干吗?打年货呗,这可是山里男人的专利。或许不是真打,或许钱还没凑齐,有时花上一整天时间打回来的也不过几张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年画,或几张写春联的红纸。更多的时候,拎壶苞谷散酒在路上逍遥地走,遇人了,礼节明显多于平时,若是被沾亲带故的随便一留,就不忍心拒绝,喝酒吃肉,来得慷慨大方,往往几杯酒下肚,潮红涌上面颊,话就多了,说年景,总结得失,谈来年的打算,开心处,响起一阵阵不假修饰的笑声。再往下就是“扯酒”了,扯酒亦称“搅酒”,是山里男人必备之本领,主要方式即划拳猜令,“二家喜”呀,“四季财”呀,“六六顺”呀,喊声若雷,气势如虹,精彩处,男女老少,左邻右舍皆来观战,直搅得天昏地暗,纵使夕阳落山也未必能分出胜负。
  腊月的黄昏是迷人的,充满思念与期盼。
  几乎是不约而同,村口的古槐树下,总会聚集三三两两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母盼子,妇望郎,羞涩的村姑则站在远处,揪着辫梢,深情地眺望着渐渐被暮色模糊了的远山,无言地期待着那个熟悉身影的归来。
  终于,终于有一个或几个匆匆的身影出现在黄昏暮霭中。“土狗”、“大牛”、“三虎”,大伙儿兴奋地分辨、猜测着,拢了,等的人才认个准儿。当然,不论是谁,人们都一样地惊喜,纷纷涌上前去,说胖了瘦了,争着抢着往屋里送。腊月归来的每个打工仔都是他们共同的亲人,不管是满载而归,还是行囊空空。
  腊月的夜,温馨而充满诗意。
  农家的屋檐下,吊着明晃晃的电灯,有的挂起了红灯笼,还有的把过年才用的彩灯也点燃了。电视和收录机播送的欢声笑语中,叭——叭叭,谁家调皮的孩子偷偷试放过年的鞭炮。
  一家人围着旺旺的炉火,尽情享受着安详与温馨。女人好不容易坐下来了,手里却不住闲,一针一线呼呼纳起鞋底,男人掏出挣来的一沓票子,一张张数给女人看,两口儿有一句没一句商量着过年的开销。老人是最悠闲的,支起长长的旱烟杆,香香地吧嗒着,眼睛则停在旺旺的火塘上,细看那团蓝色的火焰欢快地上蹿下跳。
  腊月的夜,长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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