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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边塔楼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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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1-09-13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环边塔楼
姚昌忠
  迁入四环路边临街塔楼。开窗远望,高楼低树,极目天边,几抹山影,非复乡间局促模样;低头俯看,楼下轿车成阵,如甲虫蠕动,另是一番风景。
  此地名叫北极寺。《宸垣识略》称:“碧霞元君庙在北极寺之东。”如今寺与庙均已不见。汪曾祺先生在他的散文《泰山片石》中称此女神为母亲神。我于此地本无多少瓜葛,因汪先生文,想起了自己的和普天下的母亲,似乎增添几分亲切。
  六七年前,大致也是这时候,儿子当兵回来求职,曾与他同行此路。其时长长的街路初辟,荒凉寂寞,空无行人。路旁或单薄的围墙,或空洞的店面,或干脆裸露出大片庄稼地,一行行的麦茬去得好远好远。
  这几年楼房长了腿,撑到了四环路边,我也从环外进入环里。虽在环里,但属环边。自此而后,进入繁华闹市,从极端的寂寥掉进极端的喧嚣。无论是生理和心理都缺乏准备。
  先是老妻发出不满的声音。多少年城郊乡居生活,她的耳朵已被山风夜露娇惯得经不起夜鸟啼鸣松果落地,现在楼下日夜不歇的车轮碾压街路发出的轰鸣使她昏头胀脑,不止一次将酱油当作香醋,把白糖看成咸盐!我则因住高层,不知楼下寒暖,下楼再上楼返回添衣是常有的事。记得前几年翻译一篇文章,说的是纽约百层高楼上的住户下楼之前必先询问地面温度。当时曾引起我不小的诧异。如今竟也亲自品尝高楼滋味,而且是临街的。
  下到楼底,视觉的嬗变有时会产生幻觉,偶尔去王府井大街,两旁楼房似乎见低了些。问居住别处的亲友,他们多少也有同感。大概他们的城市也都撑大长高了吧!
  但楼居日久,却也渐渐适应了俯瞰的风景。路边高大的杨树枝叶繁茂,此时树冠浓缩成一个个圆圆的绿色逗点。小轿车在楼下显得威风凛凛,从上往下看,车顶一层灰垢,就知那宝马香车不得主人疼爱。鸽群环楼翔飞,不见其腹只见其背翼羽翎,别是一番矫健情致!粗壮的汉子跟娇小女子一样,都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圆脑袋。最好看落雪天,琼楼玉宇,高低错落,满城皆白!
  至于临街车声吵闹,鄙人一耳半聋,将好耳贴枕而眠,即可入梦。只是苦了老妻,她必须恢复幼时家住火车道边练成的睡觉功夫,耳朵再也不能那么娇贵了。
  城市在膨胀,蘑菇般变高变大。我们环边临街塔楼族就守在一朵朵蘑菇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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