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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长赣州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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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1-07-28
第8版(大地·副刊)
专栏:神州情思

悠长赣州梦
四平
  二十三年前的那个春天,我们要举家迁离绿意渐浓的赣州。当时父母的脸上始终有一种迟疑和凝重,而我却盼着早些启程。没有远离过家乡的人,根本无法体味游子的乡愁,何况是一个无知少年。
  当往日熟悉的土地成为故乡,曾经平淡的生活转为记忆,这才发现,原来急于离别的所在,却成了一种实实在在的牵挂。
  八境台,是赣州的著名古迹,它耸立于章江与贡江的汇合处,面对滚滚北去的赣江,已经历了千年风雨岁月。小时候,我并不懂得亲近这座古楼台,更不了解它的价值和意味。只是在远离之后,才感受到它渐渐释放的魅力,如故乡水一般淳厚、绵长。这次重登八境楼台,放眼赣江北去,再拜读东坡先生“虔州八境图诗”八首,在圆梦之际,又有新的感触:早在九百年前,苏洵、苏东坡父子就被赣州(当时名为虔州)打动过。
  尤其令我激动不已的是,这里是东坡先生童年就牵挂、向往的地方,而他长达四十七年的赣州梦,含藏着多少情缘?四十七年,算得人生相当漫长的一段,如果不是特别的吸引,不是触动心灵的深长牵挂,一个陌生的赣州怎么会在异乡人的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东坡先生十二岁时,父亲苏洵游学回川,年幼的苏轼在父亲讲述赣南的山水风光、习俗人情时,内心已然生出向往之情,尤其听说赣州城东天竺寺中有白居易的奇妙题诗,更是神往不已。然而,赣州远离发达的中原地区,偏居于赣江源头的青山翠岭中,在当时的许多人心里,它是旷远而迷茫的视野极限,更是人们心理上荒蛮不达的南国边疆,加上作为唯一可行的赣江水路滩多水急,要走近赣州,实在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不知是精诚所至,还是机缘的神奇使然,年已四十二岁的东坡先生在密州太守任满时,接任者竟然是原来的赣州知府孔宗瀚。面对匆匆赶来的接任者,东坡先生必在惊喜之中饱听了关于赣州的许许多多,缓解了他梦想的饥渴。当孔宗瀚请他为“八境图”题诗时,东坡先生不仅慷慨地挥就八首,还满怀向往之情在序中写道:“东望七闽、南望五岭,览群山之参差,俯章贡之奔流,云烟出没,草木蕃丽,邑屋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淳朴、诚恳的赣州人十分仰慕东坡先生的文采,更珍惜他的作品,看重孔知府的善举,后来以“八境图”和东坡先生的“八境图诗八首并序”为发端,在赣南的山水之间,一往情深地举起了“八境文化”这面旗帜。
  在文化巨人的身后,随形的阴影也更加庞大,嫉恨与攻陷的眼光也更多、更刻毒,正是东坡先生的才高名重,注定了他要为此承受更多苦难。在他已是五十九岁的老人时,再次遭贬,连连降职之外,发往岭南的惠州。降官、贬外,东坡先生经历过,加上他生性豪爽达观,这种打击原本算不了什么。但此时的东坡先生毕竟年事已高,健康状况不如从前,况且此去又是炎热遥远的岭南,实在是前路茫茫,生死难料,心中的无奈孤苦、失意怅惘在所难免。
  先生有情,赣州有幸。当东坡先生踏上前往岭南的炎苦行程时,也开始了走向赣州的圆梦之路。在青山翠嶂夹峙的激流中,他乘船溯赣江而上,过险滩、躲暗涌,艰难而曲折地走近梦中的小城。
  因为先生的到来,这里的山山水水释放出从未有过的光彩,这里的人文气象获得了一次莫大的激励和提升。绵绵青山,让先生诗意葱茏;潺潺碧水,令先生柔情万种。虽是初次相聚,他却有着老友重逢的欣喜。“八境见图画,郁孤如旧游。山为翠浪涌,水作玉虹流”。喜悦中的先生,把赣州视为知交,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心灵感受依旧纤细、明澈,他的诗笔仍然生动、真切,还有着点石成金的神妙。
  在天竺寺,东坡先生终于见到了白居易的诗文刻石,触景生情之际,不禁抚今追昔,感慨万端。“予年十二,先君自虔州归为予言,近城山中天竺寺有乐天亲书诗云……今四十七年矣,予来访之,则诗已亡,有刻石存耳,感涕不已,而作是诗。”先生的感触,是他乡遇故知情绪的流露,是旧梦得圆后的惊喜,夙愿终得以偿后的忘情,“四十七年真一梦,天涯流落涕横斜”。
  赣州古城的魅力和分量,尽在东坡先生悠长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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