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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遍黄沙一路歌——“中国科学院西部行”散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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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1-11-13
第10版(科技)
专栏:

踏遍黄沙一路歌
——“中国科学院西部行”散记
本报记者杨健
  带走的和留下的
  巴音布鲁克深秋的阳光热力四射,在中科院新疆生地所叶尔道来提研究员和善的脸上,勾勒出一圈刚毅的轮廓。
  30年前,还是小伙子的叶尔道来提来到这片海拔2700多米的高寒草地时,基本上见不到人。寒来暑往的牧民驮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家什,从这里跋涉向南,去寻找他们冬季的乐土。而马背上长大的哈萨克青年叶尔道来提却要独自一人留下来,收集牧草过冬的第一手资料。
  在这片最低气温零下48摄氏度的草原上,叶尔道来提一蹲就是7个年头。“冬天,我就学习蒙文,编写草场改良方面的小册子,然后把能找到的小伙子们拽过来开学习班。”但光开学习班是不够的,牧民们不信理论,要改变世世代代游牧的传统,他们必须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
  29年里,叶尔道来提跑遍了巴音布鲁克两万多平方公里的草原,30多个永久观测样地、5种图件、3套统计表格、8篇学术论文,科学地回答了巴音布鲁克草原在类型特点、草场退化、合理利用方面的诸多问题。
  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30个牧民定居点里,1000万亩草原变成了优良的牧饲草基地,当年那些上学习班的小伙子们,如今成了草原富庶的主人。冬闲的时候,这些蒙古族汉子会到叶尔道来提的生态试验站来,请他理发、看病,从来都不因为他已是全国劳模、自治区政协委员、全国草原学鼎鼎有名的学者而有半丝生分。
  在“中国科学院西部行”的5500公里行程中,我们时常能遇到这样的场景:走进大漠深处的某一处绿洲,从林子里走过一位扛着坎土曼的老者,花白头发,黝黑皮肤的皱纹里满是尘土,然后会有人指着他说出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张鹤年就是这些教授中的一个。这位策勒治沙站的站长沉默寡言,他领导创立的“双株双层”棉花栽培新模式却举世闻名。从1998年开始的连续3年时间里,策勒治沙站三创棉花单产世界纪录。曾经“沙临城下”的策勒人向沙漠反攻了8公里,人均收入增加了5倍。
  “做学问要沉得住气,植树造林却要大张旗鼓。”在吐鲁番沙漠植物园沉寂了近20年的刘铭庭研究员过了50岁,就不愿再沉默下去了,他把自己几十年研究红柳的成果制成宣传板,沿着塔里木河开始了推广的漫漫行程。到今天,听过他演讲的人超过了35万,仅在伽师一个县,人工种植的红柳林就达到100万亩。
  在于田县一片500亩的沙丘上,刘铭庭一家人办起了红柳繁茂的家庭农场,在福州月薪万元的小儿子也被叫回来帮忙。出生在江南水乡的妻子储惠芳如今每天在农场里往返6公里,几乎所有的农活都要干。
  “有人劝我,为什么退休以后要从乌鲁木齐到这儿来啊?戈壁滩我们真的呆够了,哪怕有个金娃娃也不想再回来。”刘铭庭常年在野外工作,4个孩子降生他都没有赶上,说起这些,储惠芳眼里有隐隐的泪水。“可现在呆惯了,我又舍不得走了。到和田城里去一天,心里就觉得空荡荡的,紧着要往回赶。早上走在林子里,踏着松软的沙土,闻着红柳上露水的香味,就像抱着自己的孩子。我真的很喜欢红柳,很喜欢这里,很希望老刘把他的事业做大。人这一辈子为了什么呢?我们带不走任何东西,但我们可以留下许多。”泪水从那双饱经风沙的眼睛中滴落下来,纯净,透明。
  西部的困惑
  常年艰苦的野外生活在徐新文本应年轻的脸上,刻下一道道深深的印痕。
  他在半道挤上我们的中巴车,背着个大相机,一脸年过半百般的沧桑。522公里的沙漠公路就像他家的后花园,每一块路碑后面都有一段动人的故事,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格外生动传神。直到下车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这位“老先生”是新疆生地所的研究室主任,获过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今年还不到四十。
  纵贯塔克拉玛干的沙漠公路是一个奇迹,而31公里的公路防护林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在降水量不足50毫米、蒸发量却达3000毫米,最高地温73摄氏度、最低地温零下29摄氏度的“死亡之海”中,用比海水还咸的地下水培育起来的150万株苗木一年之中已郁郁成林。
  为了冲进这片“生命禁区”,中科院的研究人员早在10年前就在这里安营扎寨,沙漠植物园里的研究更是从上个世纪70年代就已开始。如今,沙漠腹地绿起来了,而那些给这里带来绿色的人因为经费所限,仍然挤在像防空洞一样的“地窝子”里,每周要跑四五百公里去运一次菜。
  “我们不怕苦,我们只要求一个做实事的环境,”徐新文说,“这些年的成果,其实都是几十年来的积累。没有踏踏实实的工作,这些东西是做不出来的。可现在我们却恰恰没有建立起一种鼓励科技人员扎扎实实做事的机制。”
  分院办公室主任侯铁告诉我们,现在生地所有30多个在职研究生,基本上没有一个想留下来。为什么?“现在的评价体系过分要求显示度。我们对那些硕士、博士既要求论文、要求SCI,又要求学术、项目和经费上的关系,而对脚踏实地的要求反而少了。这种机制,真是不鼓励人做长线。”
  奉献者的回报
  岁月和风沙像一支巨大的画笔,在新疆10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挥洒着绿与黄的壮丽篇章。
  43年前,以彭加木为代表的大批科技人员,抱着“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宏图大志来到这里,把自己的青春托付给了这里的明天。新疆分院大概是中科院唯一没有院士的分院,但它在科学上所付出的艰辛和贡献,却丝毫不比其他任何一处逊色。
  我们到这里的时候,正赶上物理所和化学所合并。傅春利副院长告诉我们,新的理化所将立足新疆特色资源的深加工和新材料科技,开展这些领域的高技术创新并带动高新技术产业,成为中科院各高技术研究所进军新疆的桥头堡。
  在物理所,我们看到,各种传感器的研究和生产已经形成相当大的规模;在化学所,油田轻烃的综合深加工和利用完成一期工程后,每年可生产芳烃1.2万吨,为新疆近300万吨难以利用的油气资源寻找到了一条阳关大道……
  科学的道路如同新疆遍地的沙丘,起伏不平。在这条道路上,整整3代人付出了40年的光阴。
  “在这里,20公斤水就可以种活一棵树。”作为全国优秀科普工作者,有着41年“疆龄”的生地所学术秘书胡文康依然一脸天真的笑容:“我们不求回报。”
  可是谁说奉献者没有回报?把这些沙地上的足迹串起来,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首传唱万年的交响诗。(附图片)
  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旁,巨大的太阳能电池板为滴灌造林提供不竭的能源。
  叶尔道来提(右)在盘点秋天的收成。
  “我要把有生之年都献给这片土地。”刘铭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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