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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尴尬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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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1-02-01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茶楼

  诗的尴尬
  蒋夷牧
  这些年的好多诗歌不好懂。习惯成自然,人们也就习惯了诗不好懂了。前不久,我作了一个小小的“民意测验”。
  第一个被我问卷的是省内一位作家。那天他到我办公室,我便请他看看一篇作品并谈谈印象。这篇的题目是“建设者”,全文是这样的:“心疼的日子/我忽然想起五月诗抄/生命之城,摊位上的梦/一台机器是我的兄弟/蒲公英的种子顺风而长/美丽大地,南方的夜/扑捉灵魂的光环/擦玻璃的人/制造一个月亮……”
  作家默默地认真地看了良久,然后对我说,“这首诗好像要传达一种情绪,似乎是对劳动的某种赞美,但我把握不住。”我笑笑,没跟他说作者是谁。第二位对象是来采访我的一位电视台的女记者,我同样请她看了看这首“建设者”。她看完后犹豫地说,“这首诗好像不是你的风格”,我说“这不是我写的。”她沉吟了一下说,“作者一定有什么深意隐藏在这些形象里面。也许作者有宏大的联想,不然不会那样写。”又过几天,研究生毕业在上海做律师工作的儿子来电话。聊完家事,我突然想起他也是一个合适的问卷对象。于是,我在电话里把这篇东西连读了三遍,儿子听完几乎可以背了。我让他“好好想想”。过几分钟,儿子来电话了。说“作者想说什么,或者说想传达一点什么,但我说不大清。”然后,我在电话里告诉他,“对不起,跟你开了一个玩笑。这首所谓诗里的所有句子,只是我从今年某月的一本诗歌刊物的目录上摘抄下来的。也就是说,每一句都只是一首诗的题目而已。”儿子听了,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说“太有意思了,这简直是一个黑色幽默嘛!”然后,他就这个“玩笑”说了他的一些感想。他说,“这也是培养,这些年的诗歌把我们培养得主动去接受那么一种东西,虽然我并不了解它。也可以说读者是被诗歌扭顺了,或者说扭歪了都可以。”之后,我同样用电话采访过一位研究生,我儿子的同学。当他有些诚惶诚恐地发表着对这首“诗”的看法时,我实在觉得我是在“亵渎”他对诗歌的感情,因而打断了他,并把真相告诉了他。他听了同样大笑起来,并幽默地说,“有意思,但我觉得好像被‘调戏’了一下。”还好,这几位都比我年轻,且和我十分熟悉,所以才对我这样的“问卷”不会太介意。当然,事后,我都向他们诚恳地解释,并说明我的动机,请他们原谅我作了这么一个有点令人难堪的调查。
  四位文化人,作家、记者、律师、研究生对我提供给他们的这首“诗”——一堆毫无意义的文字,都没有说,或不敢说,或想不到说“这不是诗”,“这不像诗”,“这也是诗?”这是怎么了?这是社会对诗歌的敬畏还是嘲弄?这是诗人的荣耀还是尴尬!是读者病了,还是诗歌“病”了?任何随机的调查都可能有一定的偶然和片面性。我不想也不该太夸大这个玩笑式调查的意义,更没有想把所有看不懂的诗“一棍子打死”的企图。但我想,这个现象决不是偶然的,可以一笑置之的。应该说它反映了一些很值得我们思考的严肃的东西。这些年,汹涌而来的这样那样的新诗潮,它话语的权势是强大的。连沙叶新这样的剧作家也曾怀疑过自己对诗歌的鉴赏力。教授、作家看不懂诗歌的比比皆是。连他们面对伪诗、假诗都不敢轻易说一个“不”字。更何况对诗歌和诗人持仰望目光的广大读者和青年作者呢。这样一些不让人看懂或本来就无法看懂的东西多了,自然而然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读者的审美心理。以为诗歌就应该是这副面孔,看不懂或看不大懂的;以为这就是诗歌的发展,诗歌的现状,诗歌的流行和时尚。于是,诗歌不好懂看不懂就成了一种潜意识。用我儿子的话来说,这也是一种“培养”,培养你去接受这样的习惯和心理。于是,“习惯成自然”,在许多人眼里,诗歌甚至成了一件明明看不见也不敢承认看不见的“皇帝的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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