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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语言应讲究规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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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1-12-22
第6版(学术动态)
专栏:学术随笔

学术语言应讲究规范
黄裕生
  学术有学术的方法,学术有学术的使命,因而,学术有学术的语言与规范。然而,正当一些学者呼吁学术应当规范化的时候,也有人高呼学术应当随笔化,或者说,学术语言应当向日常语言靠拢,因为日常语言是最易理解也最有创造力的语言。对此不敢苟同。正如学术不迁就任何人一样,学术也不迁就日常生活与日常语言;学者不是散文作家,不可能用创作散文的方式去从事学术研究,不可能像写散文那样来传达他的学术成果,否则就不会有数学、物理学、哲学等诸多严格的科学。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学术研究的成果,而用尽可能通俗易懂的语言来传达、解释学术成果,这是完全必要的科普工作。但是,学术成果有必要普及化,绝不等于学术研究与学术著作要放弃自己的语言与规范。
  也许有人会说,数理科学不能随笔化,但人文科学是可以随笔化、散文化的。其实不然,如果承认人文科学也是科学,因而也有真理性,也负有其使命与责任,那么,人文科学也必须有其严格性与严肃性,也必须有能够保证这种严格性与严肃性的语言。作为一种学术研究,人文科学同样不能因为有必要普及而放弃自己特有的表达方式。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出版后,曾引起一些读者的批评,指责他的语言晦涩难懂。于是,康德写了《任何一种能够作为科学出现的未来形而上学导论》一书,试图用通俗、简洁的语言来表达《纯粹理性批判》一书的基本内容。但是,即使这本“通俗化”了的著作,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说,依然是一部不知所云的天书。对此,康德只好善意地劝告说,请这部分读者不要在哲学上浪费时间,而把精力花在自己能胜任的其他事情上。这一劝告隐含的另一层意思是:哲学或其他人文科学的通俗化是有限度的。
  这里涉及一个关键性问题,即如何理解“学术”?真正的学术乃“天下之公器”。这种学术的任务不是提供供人消遣和享受的“好东西”,而是提供正人正己正天下的尺度或标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是学术的最高宗旨,也是学者的最高使命。学术当然要对日常生活发生影响,但这种影响不应通过学术语言向日常语言靠拢来实现,相反,恰恰要通过学术对日常生活与日常语言的提升来完成。学术对于世人的重要性,就在于学术能提升与匡正日常生活,使日常生活更加合情合理。学术需要普及,但正如科普工作本身并不是科学研究一样,学术普及本身并不等于学术。
  关于学术语言问题的讨论主要缘于对学术语言晦涩难懂的不满。要改变这种状况,必须首先澄清造成学术语言晦涩化的真正原因。
  语言晦涩化的确有一种情况是作者“食洋不化”而生搬硬套,或者对自己的课题尚未研究透彻就匆匆下笔造成的。克服这种情况似乎也较简单:认真消化,深入研究。但另外两种情况就比较复杂了。一种是,现代汉语作为书面语言只有不足百年的历史,它从古汉语那里直接承载下来的文化资源更多的只是表层的信息,而在古汉语里积累了几千年的深层底蕴却很大程度上未能直接转入现代汉语,这使使用现代汉语的学者在一定程度上处在原创阶段:当他面对自己的学术课题时,特别是面对一些根本性问题时,少有现成的、蕴含传统思想经验的概念可供他使用,常常必须自创概念,或者通过翻译西学提出相应概念,而这些新概念不仅要确切地传达学者自己对有关问题的思想经验,而且能消化、接续古汉语积累的相关思想经验,否则,任何新概念都会让读者一时难以捉摸。但是,做到这两点本身就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即使一些大学者如贺麟、牟宗三等做到了这两点,他们给出的新概念乃至他们的语言也未能完全避免原创所带来的那种陌生感。这种困境只有通过学者原创工作的积累、消化、继承来逐渐克服。另一种情形是,学术本身所要求的“晦涩”。但这种“晦涩”并不是真正的晦涩,它只是对于非专业的读者来说是如此,如上面提到的康德的例子。这种“晦涩难懂”无法克服,也不用克服。
  总之,学者如果不能克服各种原因造成的语言传达上的困难,将不利于学术发展,不利于发挥其应有的社会功能。但是,如果以为通过学术随笔化、散文化,就可以促进学术的发展,就可以充分发挥学术的作用,那可能是舍本求末了。
  本栏目12月8日发表《学术著作也应贴近大众》一文后,引起一些学者和读者对学术论著表达方式问题的关注。今天再发表一篇有关这一问题的讨论文章,以期加强学者与读者的沟通和理解,相信这将有益于学术的发展和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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