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但他的思想却在后人生生不息的追求中长存——贾兰坡：但将心事付后生 [复制链接]

第6版(教育·科技·文化)
专栏：

　　一个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但他的思想却在后人生生不息的追求中长存——
贾兰坡：但将心事付后生
本报记者施芳
　　堆满书本的小屋寂静无声，一具蓝田人的头盖骨化石默默地摆放在书桌的一角，一切都是往日的旧模样，而它的主人，被称作“北京人”家长的贾兰坡老人却已远行。
　　1936年，贾兰坡在11天内连续发现三枚“北京人”头盖骨，人们将这一发现和研究誉为“中国近代在科学上取得的第一块金牌”。从此，古人类学的历史上留下了这位28岁的中国人的名字。从周口店开始，他的眼光放在人类的起源研究上，先后发现了丁村人、蓝田人，将中国陆地上人类的起源上溯到100万年以前。
　　周口店是贾兰坡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也是他科学之路的起点，而随后他的生命便与考古学密不可分。
　　“贾老一生勤奋。”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祁国琴这样评价相识近40年的老前辈。由一个高中生而成为建树卓著的学者，由一个不懂化石和石器为何物的练习生而成为享誉世界的三院院士，贾兰坡的经历给许多人以精神的力量。许多人不约而同地讲起一件往事，1932年，裴文中借到一本英文版的《哺乳动物骨骼入门》，晚上别人不看了贾兰坡才看。他的英文底子不好，再加上书中专用名词太多，有些字典上还没有，只好边读边请教。开始每天只能读半页、一页，读完了这本书，他豁然开朗。而这本373页的英文书从此被他视为至爱，一直伴随着他。此后每每见到年轻学生，他的第一句话总是：“能不能吃苦？吃不了苦就不要搞这门学问。”
　　由于裴文中、杨钟健、贾兰坡等人的卓越贡献，中国的旧石器时代考古学从无到有，及至在国际上占有重要一席。近年来，这门学科后继乏人，第一代学者先后离世，第二代学者如张森水、李炎贤、黄慰文到了退休的年龄，年轻人纷纷出国。于是，年届九旬的老人又重新带起了博士生。只要听说年轻人野外考古归来，他都要捎话让他们到家中谈谈感受。每当有学生登门拜访，他都会早早地在书房等候，临别时送到门口，殷殷之情令人动容。有年轻学者出了新作，他都欣然作序。“给青年人抬轿子，扶他们走上一段，是我们老一辈的责任。”这是他常说的一句话。陈福友清楚地记得，当他向贾老求教时，老人求才若渴喜不自禁的神情，那样的神情当下就让这位年轻人抱定了投身考古学的决心，虽然他当年同班的28位同学如今从事本专业的仅有8人。
　　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后期，贾兰坡就开始科普创作，到了晚年，他更是笔耕不辍，写出了《爷爷的爷爷哪里来》、《人类的起源之我见》等一批情趣盎然的科普读物。其实到90岁以后，他已经几乎不能写了。400字的稿纸他要写一天，而且青光眼加白内障使他即使用放大镜也会把字写到一堆，都是他的儿子再将它们分开的。直到生病住院的那天他还在写，桌上的一沓稿纸写满了字，边都磨卷了，放大镜扔在一边。面对别人的劝说，他总是说：“没有孩子们的参加，科学就没有发展。”
　　其实让老人牵挂的远不止这些，失落多年的“北京人”头盖骨下落不明；周口店遗址困难重重……因此他把自己的书斋命名为“半生斋”，表明自己只做成了一半的事，更多地要寄希望于后人。“迁入现代化的公寓后，也不能忘了祖宗的竹篱茅舍。”老人的叮嘱犹在耳，时时敲打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