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模教练边立生 [复制链接]

第12版(社会经纬)
专栏：今日劳模

　　没有光彩夺目的辉煌瞬间、激荡人心的起承转合，一位教育战线的劳动模范、一位基层体育教师的人生故事，看似平淡，却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折射出成功的艰辛和生命的意义……
劳模教练边立生
　　本报记者胡果
　　“是我吗？”一位听众在北京人民广播电台体育热线电话里问。
　　“是你，请讲。”节目主持人说。
　　“我们对中国足球既爱又恨。希望你们多报道奋斗在基层，精心培养下一代的足球教练，比如边立生。他们辛苦，他们不容易啊！”
　　听众提到的边立生，就是全国体育战线劳动模范，北京朝阳区体育运动学校教导主任，绿茵足球队主教练。
　　边立生从小爱踢足球，盼着有朝一日能进专业队。中学毕业赶上“文革”，北京队解散。1970年，未能实现球星梦的他走进北京市朝阳区十里堡二小，做了一名“孩子王”。自嘲一声“生不逢时”后，他又有些庆幸：教的是体育，还有和足球续缘的机会。
　　这一干就是31年。青春韶华，大半辈子，都搁里边了。
　　一开始搞篮球。没场地，向京棉三厂借了个篮球场，常常一练就到星星满天。缺器材——全校每月办公经费只有20来元，连教学用的粉笔都没法保证，边立生从23元月薪中掏出8块钱，十里堡二小有了第一个篮球。背着干粮挤着公共汽车去打比赛，这支从工棚中走出来的少年篮球队6年拿了4个北京市冠军。
　　1976年底，边立生调入八里庄中心小学。头一天走进学校，心里就痒痒了——好大一块空地，天生一个足球场！三四个足球，十几个孩子，边立生拉起了他的第一支足球队。
　　2000多人的学校，只有这一个体育老师。最多时一周上26节课，训练、比赛只能挤寒暑假、星期天。边立生心甘情愿投入进去。深冬的黄土地上秃秃一片，但在他眼中，已然是满目生机的茸茸绿茵。
　　足球从娃娃抓起。80年代初，北京市体育教育界一批有志者开始积极探索儿童足球教育。边立生干得更加带劲。1985年，一群孩子走进了八里庄小学足球队，走进了边立生的生活。
　　这是支真正的娃娃队。24个孩子，大的6岁多，小的刚5岁，全是报考别的儿童足球班被淘汰的，被边立生招来，家长周六接走周一送回，成了特殊的住校生。
　　孩子们太小，还不能正式上学。边立生买来个塑料大盆，堆了满满一盆小人书，他去上课，孩子们就围坐一圈看书。
　　吃饭上京棉二厂搭伙。一米八几的边立生领着一群叽叽喳喳、不成队形的毛孩子，敲着饭盒，走在通往京棉二厂的马路上，成了八里庄一景。
　　学校没有澡堂，每天训练完了，24个小盆码成一排，边立生去锅炉房挑来热水，来回8趟，注满一个个小盆，然后从头到脚挨个擦洗，再挨个拍上痱子粉。洗完澡一人搬张小凳，操场上，顶着满天星斗，听边老师讲一个个永远也讲不完的精彩故事，便是小家伙们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
　　夜里，边立生领着24个孩子睡在一间大教室里。夏天赶蚊子，冬天掖被子，一个晚上要起好几次。有孩子尿床了，还得给他们换衣服、洗被褥。黄昏，那群在球场上东奔西跑的小家伙和球门上晾晒的花花绿绿的孩子衣物，又是校园一景。
　　孩子们上一年级了，边立生管吃、管住、管训练，还得管学习。每天守着他们上晚自习，等最后一个孩子做完功课，才敢休息……
有人问，老边，你是搞足球训练班还是办幼儿园？边立生嘿嘿一笑：都是都是！他时刻提醒自己，这都是些五六岁的孩子，只有首先从情感上接近他们，从生活上关心他们，做得比他们的父母还要好，家长才会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你，孩子们才能高高兴兴跟你学。
　　边立生教孩子们踢球，也教他们做人。他让孩子们熟悉足球的技术，也叫他们了解足球的乐趣、体育的精神。
　　他把录音机拎到球场，伴着京剧“打虎上山”的曲调，孩子们越练越有兴趣。足球，原本就是一种游戏。他教孩子们欣赏足球的速度、力度与弧度，教他们体会用脚踢球和用心踢球的区别。
　　一个顽皮的队员出于好奇，把全班同学铅笔盒里的橡皮都悄悄拿走。班主任老师找边立生告状。老边没有责怪那个孩子，而是掏出20元钱，给40个学生一人买了一块新橡皮。当时他的月薪不过43元，家长知道后要给钱，边立生说，这是培养孩子是非观的好机会，你给我钱，就起不到教育的目的了。
　　队员家境有好有坏，边立生对他们的共同要求是艰苦朴素，团结友爱。艰苦，是成才的前提，团结，是胜利的基础。外出比赛，一起乘公共汽车；出去郊游，带一样的面包汽水。一次去外地打比赛，其他几支球队先走了，扔下些旧运动服。边立生对自己的队员说：去，捡回来，我给洗洗补补，咱们接着穿！
　　从开蒙小儿到初中毕业，整整9个寒暑，点点滴滴濡染熏陶，从这班孩子中走出了邵佳一、李蕾蕾、陆博非、李昆……走出了今日驰骋足坛的一个个虎虎后生。如今入选国家队的邵佳一，每次提到边老师，总是动情地说：“边老师是我的启蒙老师！”
　　“萌芽杯”、“贝贝杯”、“蓓蕾杯”、“六一杯”、“金帆杯”、“耐克杯”……1978年至今，八里庄中心小学（后来的朝阳区体校）拿过北京市几乎所有青少年足球比赛的第一，1988年和2000年荣获全国冠军。球队代表中国参加挪威杯比赛，在1253个队中获得第三名。边立生带的足球队，成了朝阳区青少年体育的一张王牌。足球改变了默默无闻的八里庄中心小学，学校易名为朝阳区体育运动学校，增设初中，主攻足球。
　　“北京市劳动模范”、“全国优秀教师”、“全国体育先进工作者”，荣誉接踵而来，边立生还是边立生。又一批天真活泼的孩子走进训练班，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妻子李宝坤是边立生一个学校的同事。谈恋爱时，走道上，教室门口，彼此见了相视一笑、聊上两句，就算是约会。直到结婚，俩人也没进过一次公园。洗衣做饭、接送孩子、买米买面换煤气，20多年，整个家全扔给了妻子。好不容易回趟家，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女儿生爸爸气，妻子说，让他睡吧，他是太累太操心了！回到家，这颗心才算撂下了……
这些年来，除了工资再没拿过额外的钱，有人说他傻，他一笑置之。有点名气后，形形色色的公司、单位邀他加盟，深圳的足球老总，北京的四季青乡，纷纷开出了令人羡慕的高薪，请他去组织足球队。为了身边的这群孩子，他婉言谢绝了。1997年，组织上打算让他担任朝阳区体委副主任，他对领导坦言，我就喜欢呆在安安静静的学校里，和孩子们打交道，实实在在做点事。
　　31年，热血小伙已鬓染微霜。让他欣慰的是，在朝阳区教委的大力扶助下，从24个小队员到一所近千名学生的足球学校，从一个简陋的黄沙地到4块漂亮的足球场，从单枪匹马一个人到一支完备的教练队伍，续了31年的缘，将有新篇。（附图片）
　　足球界老前辈年维泗（右）、史万春（中）亲切询问孩子们的学习和训练情况。图左为边立生。朝体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