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牧星人”——记中国科学院院士、西安卫星测控中心总工程师李济生（下篇） [复制链接]

第1版(要闻)
专栏：

　　太空“牧星人”
　　——记中国科学院院士、西安卫星测控中心总工程师李济生（下篇）
　　新华社记者奚启新新华社通讯员苏扩善本报记者贾西平
　　面对科学试验过程中时常遇到的艰难险阻和功名利禄的考验，西安卫星测控中心总工程师李济生充分展现出优秀科学家的人格魅力。
　　危急关头担重任
　　1983年1月的一天，西安卫星测控中心接到紧急命令：某国一颗核动力侦察卫星未进入预定轨道，断裂成两块，携带核燃料的卫星残骸将坠落地面，须立即对其拦截追踪，预报坠落时间和地点。
　　中心迅速成立了由郝岩、李济生、祁思禹、李琪正等人组成的预报小组。
　　这颗名为“宇宙—1402”的卫星，带有大量核燃料，如果坠落人口密集区，就会造成严重的核污染。有测控能力的国家纷纷对其进行跟踪测量，没有能力的国家则希望及时得到卫星坠落情况，以便采取防范措施。然而，由于是侦察卫星，卫星拥有国没有公布卫星运行中的轨道参数。因此，预报这颗卫星的坠落时间和地点，不仅难度大，而且也成了有航天测控能力国家之间的一次较量。我国只有几个国内测控站，拦截追踪这颗“灾星”，无疑是大海捞针！
　　“灾星”坠落的时间一天天逼近，这时，有一条外电消息报道了这颗卫星经过日本上空的时间和方位。根据这仅有的一点信息，预报小组推算出卫星飞经我国上空的时间和方位。不久，我地面测控站捕捉到了目标，进行跟踪测量。
　　有了轨道数据，李济生编制出这颗卫星数据处理、轨道预报、寿命计算及落点计算的程序软件。据此，中心的专家们作出预报：“宇宙—1402”卫星主体部分将于1月24日6时30分再入大气层，不会在我国境内坠落。事后证明，我国预报与实际落点基本接近。
　　我国发射的卫星也出现过失控情况。1994年11月30日，我国首次发射“东方红三号”通信卫星，由于星上设备出现故障，入轨不久姿态便失去控制，卫星在太空中猛烈翻转，由原来设计的三轴稳定变成了实际上的自旋稳定。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这颗卫星就成了“废星”。这时，有关专家提出，如果能编制出一套软件，能够在没有同步控制器的情况下，对卫星自转相位实现自动、准确的同步控制，就能使这颗卫星转危为安。
　　李济生再次临危受命。凭着他对卫星运行过程的全面了解和扎实的业务功底，只用了一夜的工夫，就带领测控站人员做出了抢救方案，很快使卫星姿态得到了控制和调整。这一独到的富有创造性的应急抢救方案，受到了卫星研制部门和专家的高度赞扬。
风雨30年，李济生和他的同事们，一次次临危受命，一次次奋勇拼搏，一次次创造出中国航天的奇迹。
　　倾心育才为大业
　　为了中国航天事业新的辉煌，李济生以自己的肩膀，支撑着年轻一代不断攀越科技高峰。他说：“我国航天测控事业的发展，需要群体的力量，更需要年轻人的勇气和智慧，作为老一代科技人员，要给他们的成长提供有力的支点。”
　　1990年10月，我国准备发射一颗新型返回式卫星，并首次对卫星实施变轨控制。中心领导把变轨控制方案设计，分别交给了刚参加工作不久的青年博士黄福铭和李济生。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两个人的方案设计和软件开发都搞出来了，但两人的计算结果相差甚远。哪一个结果正确呢？中心组织科技人员进行了一个多月的分析研究和检查验证，发现是黄福铭编制的软件中采用的一个公用模块有问题，改正后两人的计算结果完全一致。
　　两个人用完全不同的思路、不同的方案，得到了完全一致的结果，这使大家对首次执行卫星变轨控制任务充满了信心。但在正式执行任务时用谁的方案，又让中心领导为难了。这时，李济生主动向领导提出，黄福铭采用的是一种新的轨道控制方案，有新的创意，应该支持。后来在执行任务时，按照黄福铭设计的变轨控制方案获得了圆满成功。
　　刚从大学毕业的王家松有幸成为李济生的助手。面对这位中国航天测控的顶级专家，王家松有些担心：“助手就是服务，我能为李总服好务吗？”然而，王家松没有想到，从他当助手那天起，自己却成了李济生的服务对象。为了让他尽快熟悉测控业务，李济生把自己积累多年的技术资料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
　　1996年，在李济生的指导下，王家松承担了轨道计算适应性研究课题，主要是查找中心原有的部分轨道计算软件中存在的问题，并进行功能完善。面对这些由专家编制的软件程序，王家松没有发现问题。当他把这个结果报给李济生时，李济生诚恳地鼓励他：“这些软件虽然经过多次任务考验，但难免有不足之处，不要迷信前人，年轻人要勇于学习，更要敢于赶超，这样才能有进步，有创新。”按照李济生的要求，王家松重新扎进了那些软件里，一边认真地学习消化，一边逐一查找问题。结果，发现了不少应该改进之处，进行了修改和完善。王家松真正理解了李济生深刻的用意和苦心，体验到了科学研究应具有的一种精神：学无止境，永不满足。
　　为了鼓励年轻科技人员超越前人、超越自己，李济生不仅满腔热情地为他们创造条件，还主动为他们担当风险，支持他们勇往直前。
　　一生报国淡名利
　　李济生是新中国自己培养的航天测控专家。他4岁丧母，12岁父亲去世，是靠政府的助学金读完了大学。从那时起，他就立下誓言：要用自己的一生报效祖国的养育之恩。李济生大学毕业时，没有选择留在大城市，而是去了西北航天试验基地。从此，他的一生就紧紧与祖国的航天事业融在了一起。
　　李济生向记者袒露心扉时说：“航天事业跟民族的自强、国家的实力联系得太紧密了，你一旦置身其中，就会自然地产生一种很强烈的责任感，原先单纯的报恩思想，就会潜移默化地转变成对事业的痴迷。投身航天事业，用知识回报国家，再通过不懈努力、奋斗，把事业不断推向前进，是我一生的追求。”正因如此，“事业重如山，名利淡如水”，成了李济生的人生座右铭。
　　李济生的妻子原在重庆工作，也是一名大学生。为了家庭团聚，动员他到重庆来，并帮他联系好了工作。李济生没有答应，几年后倒是他动员妻子来到大西北安家。
　　他几次出国学习和进修，有人以优厚的待遇动员他留下来，而他每次都不为所动，如期归国。
　　他对工作的投入经常到了忘我的境地。1972年2月，“实践一号”卫星发射进入紧张的准备阶段。这时，他的第一个孩子即将出生。远在重庆的妻子眼看指望不上李济生回来照顾她，就决定回济南娘家生孩子。从重庆到济南没有直达火车，需要在西安中转。临行前，她给李济生发了一个电报，要他去西安接站。那时，测控中心在山里，到西安要一天。李济生工作忙走不开，就回了个电报：“推迟休假，现在不要来。”接到回电后，妻子火了，生孩子能推迟吗，李济生是不是忙昏了头，赶紧又发了个电报。到了西安，李济生来接站了，妻子把只放了几件换洗衣服的旅行包递给他，李济生居然提不动。妻子奇怪地问他：“你怎么了？”李济生答：“我已三天三夜没睡觉了。”
　　1997年6月，李济生主持研制开发的某型号卫星测控实施方案，经评议申报国家部委级科技成果一等奖。负责整理报奖文件的高级工程师樊恒海，理所当然地把李济生的名字排在了第一位。没想到李济生看到报奖文件时，把自己的名字划掉了。他对樊恒海说：“参加这项工作的人很多，我没有做具体技术工作，不要报我。”
　　这就是李济生，他不愧为中国航天科技工作者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