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才露尖尖角——吉布提少年议会辩论旁听记 [复制链接]

第11版(国际副刊)
专栏：世界见闻

小荷才露尖尖角
　　——吉布提少年议会辩论旁听记
郭邦彦
在吉布提任职期间，我曾多次列席驻在国议会的年度例会，并应邀旁听了一次议会特别会议——少年议会辩论会。
　　那是1997年6月的一天，我收到了巴杜尔议长的请柬，请我出席议会特别会议——少年议会辩论会。按照吉布提的政体，只有一个当选议会，何来少年议会？6月23日上午，我怀着好奇心和浓厚的兴趣赶到了议会大厦——人民宫。
　　落座后，环顾全场已座无虚席。哈马杜总理及全体阁员、当选议员和各界名流坐在中区，右区则是穿着短裤短裙的少男少女们，他们一改往日顽童的样子，显得中规中矩，因为今日他们的身份是“议员”。巴杜尔议长坐在主席台中央，他的左右是三位少年。议长宣布开会，他开门见山地说：“今天请各位出席一次特别会议———少年议会，这在吉布提历史上是首创，在非洲历史上也开了先河。吉布提议会于1990年12月6日批准了《儿童权利公约》。政府随之制定了相关的法律，确认儿童是国家的希望所在。吉布提上至决策人，下至普通百姓都要关心他们，而最大的关心就是保证他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因此，从现在起要引导他们培养关注国家命运的意识，以便明天担负起管理国家的重任。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我们召开这次虚拟的议会会议。现在请我的年轻同仁主持会议。”老议长走下主席台，小议长就位，全场热烈鼓掌表示欢迎。
　　小议长名叫立达·阿里，年约十六七岁，是一名高中生。为了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印象，他特意戴上一顶穆斯林白礼帽，架上一副宽边眼镜。但这种包装仍难以掩饰他的天真和稚嫩。他右侧的“副议长”年龄与他相仿，左侧是一位身披白色长袍、略显腼腆和羞涩的女孩儿哈娃小姐。三位少年在台上一亮相，会场立即活跃起来。人们交头接耳，品头论足，连总理也禁不住与身边的人笑谈。面对这种场面，阿里并不慌乱，拿起木槌在桌上敲击几下后提高嗓门说：“请大家安静！总理先生，您也不要再说话了。”好一头初生的牛犊，他的这番话又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总理立即敛口，面带微笑予以配合，全场也随之安静下来。
　　“议长”宣布：“今天有三个法律草案提请‘议员’们审议：一是教育和全民教育法草案，二是维护儿童权利法草案，三是妇女在政治、社会生活中与男人享有同等权利法草案。现在请‘议员’们依次发表意见。”
　　对头一项草案议员们争议不大，正反双方短兵相接，只几个回合就达成一致。二、三项涉及对儿童和妇女地位的评价，引起了激烈的辩论。“议长”身旁的哈娃首先发言，她说：“请允许我向在场的大人们说几句话，我发现大人们太低估甚至无视我们孩子的能力，几乎时时事事都要替我们作主，不听我们的意见，不顾及我们的利益。大人之间有了矛盾、纠纷，就互相谩骂，甚至动刀动枪，演变成流血冲突以至战争，从不考虑其后果对那些无辜的儿童会造成多大伤害和灾难。你们大人总是口口声声说爱我们，我要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的言行一致吗？”小姑娘的质问使台下人先是瞠目结舌，继而频频点头，随之报以热烈的掌声。哈娃受到鼓舞，一扫先前的拘谨，大胆转入另一话题。“今天我发现在这个大厅里政府成员和当选议员都是男性，请问，我们的女部长、女总理在哪里，女议员、女议长又在哪里？”
　　哈娃连珠炮似的发问激活了会场气氛。右区的小议员们纷纷举手，要求发言。一位虎头虎脑的男孩儿说，伊斯兰教是我们的国教，它提倡家庭和睦，不允许体罚和虐待儿童，相反要关心呵护他们的成长。他的发言得到不少人的赞同。而围绕妇女地位与作用的问题，“议员”之间却产生了歧异。一派说，妇女的最佳选择就是呆在家里照看孩子，当今社会，我们男人还没有达到与社会政治真正融合的地步，怎么能再把那些没有政治经验的女人吸收进来呢？另一派反驳道，在这20年中，人民的命运总是掌握在那些有大男子主义的人手中，似乎只有他们才具备治理国家的能力，请你们勇敢地抛弃这些陈腐观念吧。其实，允许妇女参政的进程，首先受益的是你们自己。讲话赢得了全场经久不息的掌声。
　　唇枪舌剑一小时后，三项草案付诸表决。“议长”起立宣布散会。老议长、总理走上主席台，与三位少年紧紧拥抱，所有在场的人都对他们投去赞许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我们依稀看到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