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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真一片赤子心——访美籍华裔数学家丘成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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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2-01-22
第10版(科技)
专栏:

  纯真一片赤子心
  ——访美籍华裔数学家丘成桐
  本报记者 杨健
  “丘成桐开了家指纹技术公司!”在普通百姓听起来,这消息就像是说卢浮宫里梵高的名画挂进了爱斯基摩人游猎的帐篷。
  丘成桐何许人也?当今世界华裔数学家中最闪亮的明星,迄今为止唯一获得过被称作“数学界的诺贝尔奖”———菲尔兹奖的华人。可就是这样一位研究纯数学的大师,如今要把他高深的数学理论,直接运用在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指纹识别研究。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兴趣。
  1月15日晚上,我们在北京友谊宾馆采访了丘成桐。
  大学问者自有大胸襟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花白头发的丘成桐穿着一件薄羊毛衫,很随意地坐在茶桌边,语气轻描淡写。
  “认为数学家不关心应用,恐怕是一种误解。”丘成桐认为,在国外,人们对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分野,不像中国人这样明显。他的好多同行,都跟工程技术界多有联系。
  “三教九流的人我都爱接触,他们提出的问题,很多会让我感兴趣。但我跟应用技术沾边,不是为了挣钱。在马路上边摆水果摊能挣1000万美金,我也不干,因为它跟我的学问没有关系。”一年多以前,哈佛大学的几个留学生找到丘成桐,请他帮助解决指纹识别技术中的一些关键数学问题。丘成桐一下子来了兴趣,他觉得里面有许多值得深究的东西。
  “中国的传统文化,看不起具体的技艺。士大夫喜欢字画的不少,但建筑雕刻,就属于工匠的事情。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他们不屑去做那些烦琐费力的事情。”谈起这些,对传统文化颇有心得的丘成桐兴意盎然。“在古代中国,地位最低的是商人,而真实的社会生活,包括科技发展,离开了‘士农工商’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行。”
  “我为什么要办这个公司?那是因为指纹识别归根到底是一门实用的学问。指纹扫描的图像和识别的效果,因人而异,因操作方法而异,因年龄而异,因体温而异,甚至因人的职业而异。你用的方法对不对,坐在家里是不可能知道的。只有通过大范围的测试,才能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而这个任务,需要一个商业性的实体才能高效率地完成。”丘成桐觉得,科学的领域里,最好百花齐放,不宜将实用和理论割裂开来。“它们是互为表里、不可分割的。做大学问的人都有大胸襟,作为大国的中国,更要有这个抱负。”
  不求真无以立德
  在丘成桐看来,基础研究与应用技术之气脉相通,还在于它们都给人以美的享受。
  研究数学,丘成桐时常沉醉于一种美的体验。“数学也好,其他纯粹科学也好,都追求用最简单的方法来刻画自然现象的本质。描述天地间万物的运行轨迹,牛顿只用了3条简短的定理。这里面那种简约的美,真的难以名状。”
  但美的观念也是在变化着的。“一个人对自己的恋人一见钟情,源于对美的原始性的震撼。可是几十年以后,你还会觉得她美吗?也许会,也许不会。美跟人们对事物的了解程度其实是有关系的。”
  计算机证明四色定理,花了很大的功夫,最后达到了目的,但大多数数学家并不满意。为什么?“因为它不美。不仅是形式上不美,更重要的是,它对我们了解和解决其他数学问题没有什么帮助。”
  “不要认为搞工程的人就感受不到美。”丘成桐话锋一转:“要用数学语言把美的感觉定义出来,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工程师不同,他会设计出一台数码相机,‘喀嚓’一声,他告诉你———这就是美。把这张照片放到网上,一点键盘,它就传到了地球的那一端。这难道就不是美?所以说,基础科学和工程技术是相通的。”
  数学之美,在于它对真的追求。而在现实生活里,丘成桐时时被一些假和丑的现象所困扰。“我很奇怪,一个学生的论文明明结论是错的,可导师为了维护自己的弟子,照样放行通过;一名学者的能力着实可怜,可为了集体的荣誉,一些高等学府居然全力以赴,四处游说,为他争取更高的学术地位;一位院士的精力毕竟有限,可在一些学校,院士年纪再大也不退休,始终决定着学术研究的方向。这些违背常理的事情,竟然就可以长期存在。”
  “不求真何以立德?”在他担任学术委员会主任的中科院晨兴数学中心,丘成桐时时告诫自己的学生。中心成立5年多来,将中国数学研究的水平,向前大大地推进了一步。但丘成桐并不满足。在中国数学界,他最推崇的人是陈省身、华罗庚和冯康,“无论是能力、远见和用功,今天的年轻人都还有很多要向他们学习。”
  53岁的丘成桐生在汕头,长在香港,成名于美国。出身于典型的中国式家庭,受过发达国家先进的高等教育,他承认对目前国内的一些情况不太适应。但丘成桐少有失落的感觉。“为什么要失落呢?就像自己的父母孩子,他们谈论的话题我跟不上,他们听的音乐我听不懂,但我不会失落。见到他们,我只有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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