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6阅读
  • 0回复

小村葵江口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2-08-17
第8版(大地·作品)
专栏:新游记

小村葵江口
郑荣来
  故乡名叫葵江口,是一个小村。我看过一张绘得很详细的大埔县地图,上面没给它标一个小点。
  它是个山村,环村皆山也。南面是狮形山,如雄狮奔跃而出,到了韩江边戛然而止,临水而立;北面那座山,也是脚踩韩江,走势与狮形山相似,只是未见出它明显状似何物,因而无以名之,只称它为“坪光顶”。两山只相隔二百余米,如宅院门前的两只石狮,又如门神,也如警卫。村中有小河葵江贯穿其中,把村子分成南北两片。它拥有两江和两山,两江交汇,又使它成为交通枢纽。山里的土特产,如瓷器、竹木等,经它运往外地;外地的货物,如工业和日用生活品,又经它转至山乡各处。这里是经济和文明的交汇地。
  我祖先属客家人,于顺治年间选址于此,在这块“风水宝地”上,开基、建屋、落户,迄今已有三百余年历史。乡亲对祖宗的眼光,深怀敬佩之情。
  村里有个“老屋”(即祠堂),每逢除夕、元宵和七月十五“洗泥节”,每家都端来一盘供品--一只熟鸡、一块猪肉和一壶糯米酒,一起祭拜祖宗,表达真诚的敬意。祭祖之习代代相传,直至老屋老旧,毁于洪水。
  老屋不存,祖宗不忘。此次回乡的两位堂兄,一位八十六岁,侨居越南西贡,近十年来,每年都回家乡一次;另一位七十六岁,侨居美国,也是第三次回“唐山”了。他们的目的,就是扫墓祭祖。
  村小人少,但民风古朴,敬祖也亲邻。往年,村里人宰猪,必把猪肠猪血炒咸菜,每家送一碗,让全村人共享。结婚生子,必做红糖汤圆(实心、无馅,家乡叫“惜圆”),用木桶装着,挨家分送,以表喜庆。“过番人”回家乡,也必带“番糖”,分送各家。无一遗漏。有多有少,但不会没有。
  那天,堂兄堂嫂一到家,就把全村二十多位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请到家里来相聚,并送给每人一个红包。不分远近亲疏,不问姓郑姓黄,同村即亲,一视同仁。老人们不亦乐乎。
  小村没有名胜古迹,却有可资纪念之处,那就是村口的江边码头。解放前夕,常有游击队员挎着驳壳枪在此等候,见有运载军需物资的船只经过,便吹响哨子,命船靠岸,抽取对游击队有用之物,雅名曰“打税”。若插一牌子,或立一石碑,写上说明,它便是革命圣迹了。
  还有一个谜一般的所在。村口沿江往南一里地,有个关帝宫,宫前是韩江,宫后是石壁,壁上有“練光斯辨”四字,很漂亮的楷书。它像“谜”,因为看不懂。“練光斯辨”是何意?乡亲中没有能解者。我当年不解,多读了几年书之后,时至今日,仍未明白,极盼有高人指点。
  小村不曾有过轰轰烈烈,却有过历史的点滴印痕。我们曾拿着用硬纸壳制作的喇叭筒,进行客家山歌赛,宣传土改,唱到嗓子哑;也曾搞过锣鼓比赛和放鞭炮比赛,欢庆土改胜利;我们几个年轻人,还曾在这里苦练过舞狮功夫,到各家以至外村去参拜和表演,欢度春节,弘扬客家文化;土改和合作化时,工作队曾在老屋开会,宣布各家的阶级成分和土地、山林的分配方案;公社化时,老屋曾是公共食堂,乡亲曾经放开肚皮,吃过不要钱的钵子饭。
  历史,曾经从这里走过,我的乡亲,尝过它的种种滋味。
  此刻,我站在村口桥头,举目眺望,展现在我眼前的,却已是另一番景象。全村山上山下,青松翠竹,郁郁葱葱;家家都盖了新房,电灯电话,早已不是稀罕物,有四五家还装上了“电视锅”。一条新开的公路伸向山里,小村成了水陆交通枢纽。
  沧海桑田,陵迁谷变,一切都让我刮目相看。小村葵江口,影影绰绰,浓缩着历史的一条轨迹,零零星星,书写着客家人的一种文化。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