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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记忆的温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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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2-08-22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大象书话

收藏记忆的温馨
向继东
  先录下这样一段话——“岁月就留在褪色的壁板上,留在檐下的尘网中。这不大像我们那样慷慨地说到的人世,正不知有多少躯壳就在这里托生,然后又匆匆地在这里消逝。那灵魂就化成了黄昏里朦胧的灯火,和着黎明时柴草的青烟……”这是《蒿里行》扉页上的一段话,一段纯粹的文学化语言,叹人生之苍凉与无奈。《蒿里行》是何士光1994年出版的一个中短篇小说集,精装的,定价十三元,我却只花了四元就买回来了。
  何士光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十分活跃的作家,这本《蒿里行》收录了《草青青》等十二个中短篇。差不多是二十年前,我整日做着文学梦,在那盏暗黄的煤油灯下,把这些都读过了,且被感动过。后来,因为我急于成为一个“知识分子”,决意要担当“人类的良心”而疏离了文学,或者说,是背叛了文学。我现在买回这本书,说实话,不是为了读,而是为了凭吊,为了收藏那一段尘封的记忆。
  作家和读者也许是要讲点缘分的。我与何士光先生虽素昧平生,但喜欢过他的作品,关注过他,知道他是贵阳市里的下乡知青,后来当了中学教师,十多年后,随着知青回城潮他又“写”回了省会都市。他熟悉山村学校里的生活,因而写得动人,尤其对我这样一个有着近十年乡村学校生活体验的人,共鸣就更多了。他的《草青青》,写了一个中学教师和一个是代课教师的乡村少女的恋情,那也许是一段“比友谊多、比爱情少”的情愫,缠缠绵绵,凄美动人。我还记得,主人公孙老师碰上一个手里总是拿着课本或书,口袋或许还放着糖粒子的小萍。每晚,她是来请教孙老师的,但往往什么也没有问,谈着谈着又深夜了,只得又恋恋地离去了,写得很美。在《青砖的楼房》里,那样的钟声,那样的石级,我也非常熟悉,一切是那么平淡而又枯燥,一切又是那么从容而又缠绵。我自然不在何先生所描述的那座学校,但我在那样的氛围里,常常地,独守着一盏油灯,熬到夜里一两点而不知疲倦。而今,我之所以能说出几部自己曾经读过的“所谓”中外名著,全得感谢那段孤寂的时光。记得1978年后,大批名著重印,但我处在湘西一隅的一所山村小学里,想买到新书还很难。我曾托一位天津的作家买过一套《红楼梦》。还有一次出差怀化,我见新华书店租书柜台里有想要的书,于是交了成倍的押金换过两本书,一本是上海文艺社的《外国短篇小说选》,一本是马烽的小说《我的第一个上级》。在前一本书的扉页上我曾写道:“莫怪我不讲一些信义,/为了你,我却花了成倍的价钱;/酒店里也许会爆发出笑声,/我抚摸着你只得缄默无言。”后一本扉页上也写了几句:“一块钱的押金,/已是书价的两倍过零;/租书簿上我写了个假名,/自以为这是高明,/其实呢?我也许是愚蠢。”我曾搬过几次家,丢过许多书,但这两本书我始终保留着——尽管这两本书早从书架上撤下了,但每当它被孩子翻捣着出现在我眼前时,总能勾起我一段回忆。我把写在扉页上的话说给孩子听了,孩子似乎反怀疑老爸的人品了……每每这时,我总会生出一些感叹。
  也许是我对现在的文学期望值太高,也许是我过于拘泥和古板了,诸如以“身体写作”的作品,不知所云的“先锋”作品,我都保持着文学的清高,往往不屑一顾。从内心来说,在价值选择上,我是坚守纯粹文学理念的,但为何不能见容于这些存在呢?我的孩子由少年渐成青年了,在她喜欢的电视频道里,要么是“嗲声嗲气”,要么是“卿卿我我”,要么是“歇斯底里”。我问“这有什么意思”,孩子说,“只要开心就行了。”好一个“开心”,令我深深地失望。我真担心他们就是“垮掉的一代”,但转而想到先贤梁启超的宏文《少年中国说》,我在心里又禁不住自嘲起来……
  写到这里,已是子夜了。我想什么也不去管,躺下睡了,但听着窗外潇潇的春雨,竟毫无睡意。我又翻开何先生的《蒿里行》读起来,企图找回十多年前的那种感动。何先生在很短的后记里写道:“我不知道它会怎样浮沉,那已经不在我的能力之内。我难免会有的又只是一种希望,希望它是一种善因,然后有些许果实……”我想,这篇短短的文字,也许正是何先生所“希望”的---其实,我已经说了,我只是为了凭吊自己曾经有过的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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