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谜宫”——中国兴奋剂检测中心见闻 [复制链接]

第10版(体育天地)
专栏：

　　探访“谜宫”
　　——中国兴奋剂检测中心见闻
　　本报记者 许立群
　　在北京奥体中心院内东北角，矗立着一座样式普通的五层白色小楼，为中国竞技体育的纯洁性保驾护航的“中国兴奋剂检测中心”就不露声色地隐藏其中。
　　三楼左侧，两扇厚重的落地玻璃门上彩绘着国际奥委会的五环标志，玻璃门里面就是充满神秘色彩的“禁区”。
　　检测中心共有6个实验室。每个实验室大约20—30平方米，洁净、明亮，摆放着各式各样看上去很高档的仪器，身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在电脑桌前忙碌地操作着。
　　国家体育总局运动医学研究所所长张长久从1987年就开始从事兴奋剂研究工作，是中国兴奋剂检测中心的元老级人物。
　　实验室每年都进行一次大考中国已经连续12年通过考试张所长介绍，中国兴奋剂检测中心在1987年10月正式挂牌儿，1989年底通过了国际奥委会的资格认证。目前，全球获得国际奥委会资格认证的兴奋剂实验室共有27个，亚洲有5个，分别在中国、日本、韩国、泰国和马来西亚。这些通过了认证的实验室都可以承担包括奥运会在内的大型体育运动会的兴奋剂检测任务。
　　与很多国际组织不同的是，国际奥委会对每个实验室的认证不是一次性的终身制，而是每年都要进行一次考试，如果不能通过，实验室就得摘牌，等到下一年再考。中国兴奋剂检测中心自1989年至今已连续12次通过测试，这样高水准的实验室在国际上也不多见。
　　考试时间固定在每年的10月7日。考试形式也经常变化。通常的情况是国际奥委会兴奋剂委员会把100多个禁用药物交叉分配在27个实验室中。考试用的尿样一般是周五或周六空运到各实验室的所在城市。
　　正式的检测工作在周一早晨8点开始。考试用尿样共有9个，根据难易程度国际奥委会兴奋剂委员会要求各实验室要在24小时或48小时内汇报检测结果。
　　9个样品中有一个答案出了差错，本年度的考试就不能通过。而且光是检测结果正确还不算万事大吉，国际奥委会还要求各实验室在结果产生后的3周之内完成一套全部的数据报告。详细介绍试验的依据与操作方法，经过专家小组评审后，才算最后通过。
　　一份数据报告有二三百页厚，全部要用英文写。9个样品的安排很科学，有的是低浓度的，有的一个尿样里有多种成分，有的则是干净的尿样。各实验室检测的样品都不一样，根本没有对答案的可能。
　　最贵的仪器可以买10辆别克 工作人员三分之一是归国博士
中国兴奋剂检测水平在世界上已被公认居于领先地位。
　　中国实验室现在拥有高档仪器20多台，价值2000多万人民币，大都是从美国进口。其中高分辨质谱仪和同位素质谱仪更是目前世界顶级产品，每台价值近300万人民币，相当于10辆豪华别克轿车的价格。购买仪器的经费是国家体育总局提出申请，由国家财政部专项拨款。
　　高分辨质谱仪将检测的灵敏度由10纳克提高到2纳克，提高了4倍。更形象地说，就是将一克白糖放进一个标准的游泳池中将它充分溶解稀释，然后随便取出5毫升池水，就可以检测出糖分所占的比重。
　　同器材相比，高素质的工作人员则是难以用金钱衡量的巨大财富。
　　中国兴奋剂检测中心有一位世界级的专家，吴侔天先生。他是国际奥委会兴奋剂委员会6名专家之一。可以说，这6个人是全球兴奋剂研究的绝对权威，他们有权确定新的药物禁用表，负责对实验室的考试和审查，并进行兴奋剂领域的科研攻关。
　　在吴先生身边，还有一群技艺高超的同事。中国兴奋剂检测中心在编人员17个，基本上是学化学和药学出身。在国外工作多年的占1／3，博士生占1／3，有高级职称的占2／3。“相对其他同类实验室，我们的人员素质绝对是一流的。”张所长非常自信地说。
　　正是凭借高素质的人员群体，中国兴奋剂检测中心不仅能够出色地完成常规性的检测任务，在科研上也达到了国际前沿水平。
　　悉尼奥运会前，中国与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挪威4国通力合作，通过血检加尿检的方法取得了EPO（促红细胞生成素）检测的重大突破。中国实验室的贡献在于提供了亚洲人的5个血检指标。
　　检测技术无懈可击 检测管理不留漏洞
兴奋剂检测工作难度大，是因为尿液中排出的物质很多。国际奥委会现在的禁用药物有138种，而有的药物进入体内后结构变化，产生了不止一种的代谢物，这样实际上要检测的物质近400种，而尿液中还有很多干扰物质，要在如此庞杂的物质中分辨出“原型的”和“变了脸”的违禁药无疑对仪器的精密性和人员的素质都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检测过程分为两大步骤。首先是对尿液进行化学处理，去掉一些杂质，然后将尿液放到仪器上检测。兴奋剂按照化学结构和检测方法被分成了7个大的组别，比较常见的有5组：蛋白同化制剂组（36种），比如睾酮、双氢睾酮、大力补，此类是体能项目运动员比较感兴趣的，阳性率较高。
　　麻醉剂组（8种），如海洛因、吗啡等毒品，具有稳定情绪的作用，一般见于射击射箭等需要定力的项目。
　　刺激剂组（50种），如咖啡因、摇头丸、麻黄素等，其作用是提高竞争意识和机敏性、反应能力。
　　利尿剂组（13种），常见于需要降体重的项目，也有逃避作用，通过大量排尿可以洗刷药物残留物。
　　肽类激素组（10种），如EPO。根据以上组别，中国兴奋剂检测中心设立了相应的6个实验室，每个实验室重点负责检测其中的一个组别。
　　检测样品到达后，每个实验室提取2至5毫升尿液，同时取样，同时检测。
　　张所长介绍，为保证检测技术的准确无误，检测中的每一个环节都要有两个人同时操作，每一项数据报告也要由两个人签字。
　　在检测工作的管理程序上，检测中心也有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每个细节都精心设计，不留隐患。
　　检测中心并不直接与被检测者发生联系。
　　国家体育总局有一个专门的兴奋剂检查部门，被检测对象由他们确定，他们负责从各地收集尿样送到检测中心。检测中心收到的尿样清单上只有编号，而没有运动队、运动员等相关的背景材料。而且所有的尿样先集中在实验室主任手中，他还要再次重新编号后，才分送到各个实验室。也就是说，操作人员几乎无法得知尿样的主人是谁，从而避免了他们会在尿样处理上做手脚的嫌疑。
　　2001年中国兴奋剂检测中心已检测尿样5000例，其中九运会尿样1500例，这一检测数量据估算能排入今年世界前五名。
　　药物禁用表越来越长 降妖捉鬼还需新突破
　　14年前，张长久第一次接触兴奋剂研究时，
　　当时的禁用药物只有60多种，今天这个数字已经翻了一番，上扬到138种，这令张长久感慨不已。
　　张长久认为，这其中有些是新药，但他并不同意“有人在专门研制兴奋剂”的说法。大部分人是在现有的药品中寻找有用的成分。他说，不少药物都是常用药，像麻黄素、咖啡因、睾酮等在医院里都不难搞到。
　　不过，令人头疼的是对兴奋剂的界定除了禁用表上标明的138种外，国际奥委会还规定这些药品的相关化合物也属禁药之列。这个掌握起来就比较有难度。张长久根据多年的实际工作得出经验，与兴奋剂药理作用相似，结构相似的药物自然也该严打。
　　在兴奋剂研究领域全球还面临一个共同的难题，肽类激素的检测还没有完全破译。因为这类成分人体自身便有，因此如何区分它是内源性的还是从外部摄入的，就比较困难。
　　张长久透露，为了给北京2008年奥运会献礼，中国兴奋剂检测中心已经着手攻关几个科研课题。他不肯透露具体的细节，只是强调“要在检测技术上创新突破”。
　　他举了个例子，比如要继续提高检测的灵敏度，现在服用药物两个星期后就不容易被查出来，以后能否做到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后还能找到蛛丝马迹，这对那些铤而走险的人会产生更大的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