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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搏的人生最美丽——访“全国杰出专业技术人才”获得者李桓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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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2-09-05
第1版(要闻)
专栏:

  拼搏的人生最美丽
  ——访“全国杰出专业技术人才”获得者李桓英
  本报记者 盛若蔚
  44年前,风华正茂的她放弃国外优厚待遇,义无返顾地选择了回国;24年前,几近退休的她选择了麻风病防治这块“硬骨头”;如今,81岁高龄的她依然矢志麻防,痴心不改……栉风沐雨,搏击医海,她把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献给了祖国,她将自己滚烫的心交给了麻防事业。
  她,就是“全国杰出专业技术人才”获得者、北京友谊医院热带医学研究所研究员李桓英。
  “我是中国人,我的根在中国,我的事业在中国,我的一切离开了祖国便一无所有”
  眼前的这位耄耋老人思维敏捷,谈锋犀利,让人惊诧与其年龄的巨大反差。“我的青少年时代是在中国度过的,这段时光决定了我的一生,命中注定我会回来。”
  上个世纪中叶,世界卫生组织成立之初,品学兼优的李桓英被母校美国霍普金斯大学推荐,来到了瑞士日内瓦。作为该组织的首批官员,她用7年时间踏遍了亚、非、美洲的山山水水,防治性病和雅司病等疾病。正是那段经历,使她深切地感受到国家因落后贫穷而疾病蔓延。“新中国百废待兴,又何尝不是如此?”李桓英每念及此,恨不能马上飞回祖国报效人民。
  然而,最终促使她下决心回国的却是一段在机场的遭遇。一次,李桓英在一个国际机场过境签证时,机场管理员对其他乘客讨好献媚,唯独要求她和另一个中国同胞必须按手印才能通过。“当时我的心就像被刀扎了一下,准确说这是一个激发点,就在那一刻我铁了心要回国。”1958年,李桓英谢绝了世界卫生组织续签5年合同的聘请,瞒着家人只身转道伦敦,绕经莫斯科,回到了魂牵梦系的故土。从此,在40多年的漫漫岁月中,祖国无论是晴空万里,还是风雨交加,她都无悔当初的选择。
事实上,李桓英并非没有机会改变初衷。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父母放心不下独身一人在国内生活的女儿,专程从美国飞到香港,动员她返美与家人团聚。李桓英也赶到了香港,很多人认为她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几天之后她又出现在同事们的面前。“我回国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要把自己学到的东西服务于祖国吗?国家这么困难,弃之而去还不如不回来。”父母被女儿的报国情怀深深感染了,他们满怀希望而来,却带着眷恋走了,没想到这次会面竟成永别。1980年,李桓英作为改革开放后第一批访问学者远渡美国,同事们都觉得她年近花甲在国内又无亲人,不回来也是很正常很自然的事。然而,在详细考察了国外的成果和经验后,李桓英依旧如约返回。“只要是我认准的事,就决不回头。”老人的语调一下子高了很多:“我是中国人,我的根在中国,我的事业在中国,离开了祖国,我一无所有。”
  “麻风病是个穷病、落后病,想搞麻防,就别怕付出,若要计较,就什么也干不成”
  麻风病,作为一种有着3000多年历史的慢性传染病,长期以来,由于没有特效药,病人患病后手脚畸形,鼻塌眼瞎,面目狰狞。千百年来,麻风病人就是在疾病和受人歧视的双重折磨中艰难生存。
  李桓英第一次接触到麻风病人是在“文革”期间,她和一批医学专家被下放到苏北农村,安排住在一个远隔人世的麻风村。“当时有件事给我震动很大,一个小男孩仅仅因为一只手指有一点轻微麻风症状就被投进麻风村,在那儿一住就是几十年,一辈子都废了。”老人既痛心缺乏良药擒服病魔,更痛心人们对麻风病的曲解和过分恐惧。“当时人们都恐惧到对麻防医务人员也要退避三舍的地步。”如何寻求有效疗法,铲除人们对麻风病的认识误区,成了李桓英终日思来想去的头等大事。
  1978年,李桓英终于获得了实现抱负的机会,当年底,她被调到北京友谊医院热带医学研究所,从事麻风病的研究和防治,57岁的她从此开始了人生的第二次远航。
  西南地区是我国麻风病的高发地区,她把目光首先投向了那里。“一年怎么也得去个两三次,一次最少呆两三个星期。”李桓英一直将这个工作习惯保持至今。麻风病人凄凉的生存环境使她心情格外沉重,从不穿隔离衣的李桓英紧紧握住麻风病人的手:“我一定带药来给你们治病。”
  要驱除麻风病根,关键是要找到特效药,实施有效治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桓英把试验室“搬到”了麻风村里,在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后,她果断决定变国际通行的6—7年疗期为2年,在国际上率先开展两年期“短程联合化疗”。然而,傣家有句老话——“麻风病要是能治好,水牛角也能扳直”,当地人根本不信她那一套。
  李桓英并不灰心。病人居住分散,她就挨家挨户编码登记,把药送到病人手上;病人自暴自弃,她就边做工作,边亲自倒水,看着病人服药后再离开。76岁的波兵老人是云南省勐腊县南醒麻风村里年纪最大的,说什么都不肯服药,李桓英索性就坐在他家,苦口婆心地耐心劝导。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人终于咽下了第一颗药,自觉配合治疗。
  帐篷搭起手术室,竹片架成工作台。李桓英顾不上蚊虫叮咬,水土不服,在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条件下悉心摸索,苦苦追求。一个月、两个月……24个月过后,服药病人全部治愈,在随后十几年的追踪观察中无一例复发——试验成功!整个麻风村都沸腾了。村里的男女老少纷纷跑到李桓英面前,用鲜花串成花环,将亲手缝制的傣家服装献给他们心目中的大“摩雅”(傣语:医生)。刀建新老人的话代表了千万麻风病患者的心声:“麻风病把我们变成了鬼,摩雅李把我们又变成了人。”
  谈及病区的艰苦,李桓英笑得很坦然:“麻风病是个穷病、落后病,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不要计较条件,条件是工作的一部分,不容你挑三拣四,若要计较,那就哪儿也别去,那就什么也干不成。”
  “人的一生很短暂,只有拼搏,才是生命的最好延长,而再长的生命只为自己也将毫无意义”
  如果用一个字来解析李桓英为何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冲在麻防第一线,拿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拼”!
  “困难和阻力是多方面的,有家庭的、社会的甚至国家的,看你怎么去克服它。不拼就没动力,不拼也很难有所作为。人的一生很短暂,只有拼搏,才是生命的最好延长,而再长的生命只为自己也将毫无意义。”
  的确,李桓英正是在不断的拼搏中超越自我。“以前人们对麻风病怕得要命,我就不信那个邪,就要和这种错误观念斗。”李桓英采取的办法不是别的,而是拿自己做试验:病人家的水她仰头就喝,饭捧起就吃;病人试探着同她握手,她拉着就长时间不松;遇见病人,她总是拍拍肩膀,摸摸鞋里有没有沙粒……记者好奇,“你就不怕被感染上?”李桓英哈哈大笑:“我还巴不得呢,正好做个范本,证明麻风病‘可防、可治、不可怕’,实际上,感染后发病的可能性非常小。”正是在李桓英的带动下,当地的医务人员、地方官员也都开始与病人“亲密接触”。
  李桓英敢顶。工作上,只要她认为是正确的,她就一定要坚持到底,就连中国麻防事业奠基人马海德博士,她也曾和他争个面红耳赤。“在学术上、工作上,没有权威,只有真理。对的,我一定坚持;错了,我马上修正。”李桓英戏称这叫“真理越辩越明”。也多亏了这种性格,要不就很难有她率先试行的两年期“短程联合疗法”以及后来的“三级防保网”。
  了解她的人都说,李桓英工作起来不要命,十足一个“狂人”。她曾四次遇险,身上伤痕累累。人们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她倒好,翻车了,她说:“按乘车的概率也该轮到自己了”;船翻了,她说:“我胖得像个皮球,沉不了”。一侧锁骨、三根肋骨骨折,依然拼在麻防一线——这就是李桓英。
  苦心人,天不负。李桓英的实绩得到了国际麻防界的高度赞誉。在西南麻防基地,经她治愈的病人已达1万多人,复发率仅为0.03%,远低于世界卫生组织规定的1%的标准。1998年,在北京召开的第十五届国际麻风会议上,该组织麻防科主任诺丁博士紧紧握住李桓英的手说:“全球麻风病防治现场工作,您是做的最好的;您是除马海德博士外对中国麻防事业贡献最大的人。”
  如今,老人年纪大了,去西南的时间较以往少了,但那里的凤尾竹牵挂她,那里的红土地思念她,那里的麻风病人更是忘不了她……1400多个日日夜夜,哪一刻不倾注着李桓英的滴滴心血?四十余载韶华光阴,哪一天不激荡着李桓英的锵锵心语?她用心织就了一幅幅绚烂的人生彩图,她用爱谱写出一首首华丽的人生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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