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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境线上的伏击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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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5-09-19
第2版()
专栏:在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的青年积极分子

国境线上的伏击手
白朗
扎拉的童年
扎拉——这个云南拉祜族贫农的儿子,七岁就死了父亲。父亲给母亲留下来的除了艰难的日月,还有着四个不懂事的儿女——扎拉和他的哥哥、弟、妹们。他们在母亲苦熬苦拽的抚养下,总算活下来了,可是穷苦和劳累不久就把母亲熬煎死了。母亲的死,给孩子们带来了生的危机,酿成了骨肉离散的悲剧,孩子们用母亲仅有的遗产——一口铁锅,和本村(澜沧县富邦区富永村)地主罗伪昌换了一具薄棺把母亲埋葬之后,便各奔西东了!九岁的扎拉也跟那口锅一样地归依了地主,做了罗伪昌的牧童。然而他的命运真还不及那口铁锅呢!
又瘦又小的扎拉,个儿还赶不上马腿高,可是经他喂养的就有三匹马和三头牛。别的不说,单是放牧和割草,已经远远超过他小小的体力负担了,而他在沉重的劳动之后,还常挨地主恶毒的打骂;吃,吃不饱,穿,穿不暖,有时候,他真不能不羡慕他的伙伴们——牛马的生活了。
那一带的山高、野兽多。一天,扎拉放的马有一匹被突然袭来的豹子咬死了,这本是不可避免的常事。可是,比野兽还凶狠的罗伪昌是没有人性的,他给了扎拉怎样一顿毒打呵!扎拉是不甘心死在地主手里的,他带着仇恨和鞭伤偷跑出来,去投奔拉祜村一位打猎的老人。老人虽然家境穷苦,而且有一大堆孩子,竟也把无家可归的扎拉收养下了。从此,扎拉不但有了个临时的家,还学会了射击的本领。老人爱扎拉的勇敢和聪明,在扎拉十三岁那年,便交给他一枝打兽的铜炮枪,代替原来打鸟的弓箭。扎拉真高兴啊,他成了个小猎手啦!他当真没有辜负老人的培养和期待,竟用那枝枪先后打死了一只豹子和三只大熊。
谁想,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在扎拉十四岁那年,老人就故去了。这以后,扎拉又变成无家可归的孤儿,为了生活,不得不给人放牛牵马。于是,饥寒和虐待又重新落到扎拉的头上!
扎拉回到了家
当新中国诞生的喜讯使每一个边远的角落也欢声沸腾的时候,扎拉已经告别了童年时代,长成为一个很英俊的少年了。就在那年冬天,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来到了边区。扎拉对压迫他剥削他的人们有着切肤的仇恨,可是,一年又一年的小囚徒般的生活,使他没有机会接近能够启发他觉悟的人。因此,他在欢呼解放的同时,也不能不感到迷茫:游击队是从哪儿来的呢?自己被救出牢笼后又到哪儿去呢?
然而,扎拉不是没有他自己的理想的。他是多么羡慕游击队里扛着枪的小战士呵!扎拉从小就爱枪,如今,已经好几年摸不到枪了;假如自己也能像那些小战士一样背起一枝枪……不,这是梦想!呵,那个小号兵多好玩哪,你看他一本正经地微仰起小脸,一声号响,队伍便集合了——吃饭,开会,操练,锄草,还能学文化呢。假如自己也能……不,这是梦想!扎拉根本就不敢抱任何希望。
游击队的大队长李小春早就爱上了扎拉,扎拉的满脸聪明和天真,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能干的孩子。有一天,他便来和扎拉聊天了。他们聊了很多很多。最后李小春向扎拉提出了一个问题:
“扎拉,你愿意参加游击队吗?”
这还用问吗?扎拉太愿意了,太愿意了。扎拉真没想到部队还会收留他。直把他乐得心花都开了,长这么大他真记不得什么时候这样高兴过呵!就从那时起(一九五○年一月),扎拉——这个劳动人民的儿子,真正回到了自己的家,那时他是十七岁。当年六月间,游击队整编扩大,扎拉便正式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一名光荣的战斗员。连首长和他商议着,查清了他的汉字姓氏,就把扎拉这个乳名改成了袁应忠。
捉俘虏
一九五一年六月,国民党残匪叫嚣着“反攻大陆”,我军引敌深入后,把窜进来的残匪消灭了一部分,也有一部分逃掉了。当时袁应忠所在的二连,驻在靠近拉祜族的地区。连部接到搜山任务后,袁应忠的一个组便奉命连夜出发了,袁应忠带队,很机警地走在最前面。天快亮时,到了东寨。
忽然,在目力将能达到的地方,隐隐地出现了一个人影,袁应忠立刻紧紧盯住了他。过一忽儿就看清些了:那人披着蓑衣,背着挎包,完全是拉祜族老百姓的打扮;可是,你看他东瞧瞧,西望望,神色多末张惶,步子又是多末匆忙,袁应忠判定,这家伙绝不是个老百姓。他告诉他的战友们隐蔽好,不要过早地惊动他,随后,他自己也隐蔽起来。
近了,更近了,再过几秒钟,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就要走到袁应忠的跟前了。袁应忠两眼射出仇恨的火花,激动地擎着上了刺刀的枪,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缴枪不杀!”
那家伙一见闪光的刺刀,早吓软了腿,把两手一举,动也不敢动了。
“快说,干什么的?”袁应忠的刺刀紧抵住那家伙的胸膛。那家伙口吃地说:
“送…送信……的。”
一搜挎包,果然有两封信,原来是匪十三中队给匪大队长的密件。袁应忠向俘虏问明了匪大队部的驻处,立刻报告了连长。连长下令全连出动追击。四里地,一恍便到了;十多分钟以后,他们便把一个寨子悄悄围住。当袁应忠领着一排人冲进寨?拥氖焙颍?司??诔苑埂7舜蠖映ひ豢葱问撇幻睿?滔路雇刖拖胩优堋T?χ掖蠛纫簧??
“缴枪不杀!哪个跑打死哪个!”这时,狙击手们也围上来,敌人再也不敢动弹了。
就这样,匪军二十多人便被一网打尽,还缴获了六匹马、二十多头牛、枪枝子弹、金子银子以及标着国民党徽的匪旗。
发动群众
云南的黑山,是一百多里的森林地带,也是各兄弟民族杂居的山区;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藏匿着凶顽无比的土匪,黑山的土匪,在历史上就是出名的。一九五二年,当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入黑山剿匪的时候,人民受到土匪的谣言蒙蔽,谁也不敢和解放军接近。可是,要想肃清为害已久的匪帮,不依靠群众又怎么着手呢?而要想把群众发动起来,首先就必须懂得兄弟民族的语言才成。谁懂得呢?想来想去,拉祜族战士袁应忠就入了选。就这样,袁应忠便把这个严重的任务担当起来,成了发动群众的骨干。
袁应忠参加部队以后,显然是越来越聪明了。在党的教育下,他多方面的才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在战斗中,他有着鹰一样的机警,虎一样的神勇;而在他和群众相处中,他知情达理,却温和亲切得像一只可爱的小羊。平常,他跟一个姑娘似的安详沉静,可是,当他向群众做宣传时,他的话又是那样富于说服力和煽动性。
这次到黑山,部队刚进老河滩时,一点也不摸底;老百姓也怕解放军,有的跑掉,有的当土匪去了。袁应忠奉了排长的命令到群众中去了解情况。他实在感到没有把握,但完成任务的决心还是很大的。怎样去完成呢?他首先在心里琢磨着接近群众的办法。他不会抽烟,但他出去却带了一盒纸烟。
他走进姓何的一户人家,那家有个瘫老头子和一个老太婆,六七个孩子唧唧扎扎地。户主人是这家的大儿子,三十多岁。袁应忠一走进去,他吓得掉头就走。袁应忠和颜悦色地把他叫住说:
“老乡,麻烦你们啦,来,抽枝烟吧!”
那人露着满脸的疑惑把烟接了过去。袁应忠又说:
“别怕,老乡,解放军不像蒋匪帮,不偷不抢,不动老百姓的一针一线。不信,你看好啦!”
那人只呆呆地看着袁应忠,一言未发。
第二天,袁应忠又去了。除了纸烟,还送了一些针线;针线是当地稀罕的东西。那人一高兴就搭话了。他悄悄地问袁应忠:
“你是拉祜族的孩子为什么要当‘解放’?‘解放’会杀人的。”
“哪里的话!”袁应忠亲切地笑了,“‘解放’、拉祜是一家,‘解放’也是老百姓出身,你放心,绝不杀人的。”
袁应忠的话虽然亲切诚恳,那人还是半信半疑,摇摇头自语似的说:“我就是怕!”
袁应忠觉得他很老实。便把他和他接触的经过汇报了排长。排长估计这个人可以培养,要袁应忠耐心地去启发教育。果然,排长的估计没有错,当袁应忠第三次去的时候,那人便自然些了。他主动地问道:
“‘解放’,你叫什么名字?”
“扎拉。”袁应忠回答。那人又试探着问:
“扎拉,你怕‘解放’不?”
“不怕,怕,就不参加了。‘解放’多仁义呵!老何,你见‘解放’打过人吗?”
“没有。”本来没有嘛,他只看见“解放”帮老百姓做各种各样的活。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吞吐地说:
“扎拉,我有话跟扎拉说呵!”
袁应忠听他的口气,看他的神色,就猜准他有什么不敢告人的事,便很热情地说:
“老何,有什么话都跟扎拉说吧,‘解放’、拉祜是一家人喏!”
“我有一杆铜炮枪,送给‘解放’吧?要不?”
“不要,不要,”袁应忠果断地摇头说:“‘解放’枪多的是。你留着打鸟吧。”随后便把带去的礼物:咸盐、毛巾和针线放在老何面前。说给他补助一下生活。
老何稀罕地摸着那些礼物,感动得嘴唇都发抖了,终于带着激动说出憋了好久的话:
“扎拉,你可别说,我两个兄弟都到外国去了!”
袁应忠的心突然一动,但他控制着,不动声色地说:
“不要紧,他们以后回来还是一家人。”
“他们是叫国民党拉去当土匪的。扎拉,叫回来才好呵,你可有什么办法吗?”
“是呵,叫回来才好,让我想想看。”袁应忠隐藏着高兴,安抚了老何,便回到部队汇报并要求任务。
上级党委批准了他的计划。袁应忠立刻动员老何陪着他的母亲去动员他的兄弟们回来。三天以后,老太太真的把她的两个儿子动员回来了。还捎带着领回来另外五个被拉走的青年和五枝步枪。
老人家真是多么高兴呵!她感动得竟把准备给瘫老头办丧事的小猪杀掉,硬逼着袁应忠和他的伙伴们吃了一顿新米饭。
通过这类实例的教育,老河滩的群众就发动起来了。解放军在群众中建立了很高的威信,军民结下了不可分离的友谊。当部队移防,要求群众给提意见时,群众都说:“我们的意见就是你们别走。”男女老幼哭着不放解放军,没有办法,部队就晚走了四天。当他们出发时,有二百多人抢着给他们背背包,一直送出一百多里。以后,老河滩群众知道部队缺青菜,常常赶着牲畜远远地把青菜给他们送来。还送来过两面大红旗呢。
两次战斗
正当大雪纷飞的时节,解放军到了西盟区,在一个寨里驻扎下来。部队一到,便搜山、打埋伏,清剿残匪。可是,敌人是非常狡猾的,他们的戒备极严。部队埋伏了几次都落空了。战士们真不服气呵:难道我们就真治不了敌人吗?战士们消灭敌人的心更迫切了。大家纷纷要求任务,连炊事员、司号员也不甘落后。
是二月二日(一九五三年)那天晚上,袁应忠的班长赵云德带领着他们全班去国境线上的南溪河畔打埋伏。天冷,路滑,夜是漆黑的,但杀敌的雄心鼓舞着他们,谁也没感到冷,走起来一个拉着一个,虽说艰苦,也并不感到怎么吃力。半夜,就在小山上的树林里埋伏下来。
天刚亮,班长忽然发现对面山坳处走过来十几个人,相距二百多公尺,班长眼花,看不清楚,他把袁应忠叫过来说:“你仔细看看,那边走过来的是敌人还是老乡?”
袁应忠是善于辨别敌友的。他一看走路的样子就断定准是敌人。于是他和班长迅速地滑下山坡冲到大路边,把子弹推上了膛。还没埋伏好,敌人的脚步声就响过来了。袁应忠和班长敏捷地伏到乱草丛中,动也不动;一动,乱草就要发出很大的沙沙声,会打草惊蛇的。不一会儿,一个敌人缩头缩脑地走过来,袁应忠一伸手就能够抓到他。但是班长不让他动,说这是尖兵,别惊动他,后面一定还有多的。袁应忠只好按捺住激动,拧开手溜弹盖等着。这时候,有两个拉祜村的姑娘迎着敌人走来了,她们一眼就看见伏在草里的袁应忠。姑娘们对他笑了,他连忙使了个眼色,姑娘们马上会意地收起笑容,小声哼着“东方红”若无其事地走向前去。
“马哑(姑娘),‘解放’有没有?”这是对面走来的敌人凶恶的声音。
“马住!(没有的意思)”姑娘一边从容地回答,一边和敌人擦肩走过去。
敌人狠狠地咒骂着姑娘,骂着骂着,就到了袁应忠的跟前。可是真糟糕呵,七个狡猾的敌人竟捆绑带着四个老百姓,一打,不是把老百姓也伤害了吗?只好又放过了。
最后,班长重新布置了任务:把全班分成两组,准备前后夹击。第一组尾随敌后,第二组绕到敌人的前面去。袁应忠分到第一组,做尖兵。他走出不远,就看见一个藏在远远草里的敌人。袁应忠跳过去大喊一声:“缴枪不杀!”喊声未落,一梭子弹就从他的肩头嗖嗖穿过去,他敏捷地还击了两枪,那家伙就像死狗似的倒在血水里了。一搜查,原来是个匪军的中队长。
前后的八、九个敌人一听枪声,全乱了阵,他们把抓来的老乡逼着翻下山坡,正想逃走,狙击手们便赶到了。一阵猛烈的射击,敌人死的死,伤的伤,有的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这次伏击,也不能不算是个胜利,可是他们还嫌不够,马上开了检讨会。袁应忠懊恼地说:“只八、九个敌人,应该全部报销才对呵!”经过研究,他们估计敌人一定要来收尸,第二天便又出动了。可是怕死的敌人这天没敢来。第三天,七班长钱文才接受了连首长的指示,带着三个组分三面到小路埋伏下来,准备三面夹击。袁应忠带着他的两个战友——董文武等埋伏在最前面。到下半夜两点钟,就有四个敌人分两批来了,袁应忠第一个发现了他们,他在黑古影里冲着前面的一个就是一枪;当另外两个敌人被他的两个战友打死了以后,袁应忠又连发两枪打倒了企图逃跑的最后一个敌人。他本不想打死他,捉到活的不是还可以探探敌情吗?谁知,当他打开救急包刚想给他包扎,那家伙便断了气。
“还少一个呢?”班长问。
一找,在小沟边找到了尸首。这就是袁应忠在黑古影里,第一枪打的那个敌人。
这次战斗总共不到三分钟,把四个敌人全部消灭,还缴了四枝卡宾枪,而袁应忠和他的两个战友一根毫毛也没碰倒,他们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九颗子弹。
佧瓦山的老乡们,纷纷来看敌人的尸首,还问是谁打死的?从此,“解放军是神兵”的传说,像神话似的流传开来,而袁应忠的机智和勇敢也博得了各族人民的赞颂,都管他叫国境线上的伏击手。
敌人受了几次惨痛的教训,再也不敢来骚扰了。残匪的谣言攻势彻底被粉碎,各民族的大小头人也逐渐消除了顾虑向我党我军靠拢了。
五年来,袁应忠在党、团培养教育下,在无数次的战斗中,已经成长为一个优秀的战斗员,一九五三年就被接受入团。他在去年和今年连续立了两次功。他能说很清楚的普通话,写很生动的小文章。但他一点也不骄傲,谦虚的人是不会忘本的,他能够很正确地估计个人在集体中所占的分量。每当请他谈谈他的模范事迹时,他的第一句话总是说:
“首先得感谢我们的党和毛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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