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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美国摄影记者的追求——千万不要再有战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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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2-04-05
第11版(国际副刊)
专栏:记者专访

一名美国摄影记者的追求——
  千万不要再有战争
  本报驻美国记者 刘爱成
  越南通往柬埔寨的一号公路上,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哀号地奔跑着,身后是狂轰滥炸的滚滚浓烟;美国洛杉矶国家公墓里,一位母亲哭倒在儿子的碑前,他死于越南战争……这一张张凝固时空、惨不忍睹的新闻照片,多年后再次展现在美国公众面前。
  美联社著名摄影记者、1972年普利策奖和世界新闻奖得主尤尼克最近在洛杉矶展出的近百幅越战时期的照片,虽然有许多过去曾在美国乃至世界一些报纸杂志上发表过,今日重现,仍不失其“魅力”,对许多饱受“恐怖”惊吓的当今美国人的心灵再次产生震撼。开幕当天,700名观众前来观看。面对着一幕幕不该发生的“历史瞬间”,他们有的目瞪口呆,有的摇头感叹,有的含泪不忍心再看一眼……密密麻麻的留言,发出同一个心声:记住教训,远离战争。
  人们感谢这些“历史瞬间”的记录者、20世纪美国100位最优秀记者之一——尤尼克(纽约大学新闻大众传播系评选),这里的每张照片都凝聚着他的血和泪。
  尤尼克指着自己的大腿,对我说,为了拍这些照片,他出生入死,3次中弹,现在大腿上还留着一颗弹片。医生说,取出这个弹片要伤及腿骨,只得让它陪伴终生了。他说拼命拍摄这些照片,一个重要目的是要把残酷的事实真相告诉人们:战争是恐怖的,再也不要有战争。“我和其他美国摄影记者不一样,我是用心在拍,有许多镜头,我是流着眼泪拍下的”。
  原是越南人并有中国血统的他,本来对摄影一窍不通。成为一名战地记者,完全是因为他哥哥。他哥哥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摄影家,后来成为美联社摄影记者,死在战场上。那年他17岁,受聘到美联社驻西贡分社摄影部暗房里洗印照片。三四个月后,美联社需要一名摄影记者,尤尼克便拿个相机出去拍摄。没想到效果不错,从此,他告别了暗房,走进战场。“那时候,看到哪里冒烟,就往哪里赶,生死难顾,当然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
  尤尼克最出名的照片就是那张赤身裸体的小女孩在战火中奔跑的照片。1972年6月8日早上7点半,尤尼克去西贡西北30里外的TrangBang采访。在通往柬埔寨的1号公路上,两边聚集了许多难民,他们是从村子里逃出来躲避炸弹的。受美国支持的南越部队第25师和北越部队在这里已经打了3天3夜。中午1点,南越部队扔下一颗黄色烟幕弹,尤尼克知道那是信号弹,要扔炸弹了。他举起相机,几秒钟后,一架南越飞机扔下4枚凝固汽油弹,目标是草带庙及周围村舍。他拍下了这些照片,但不知道这些炸弹是否伤及村民,因为一个上午他们没发现那里有人出来。当尤尼克及其他记者走近那里看个究竟时,发现有人正从村里往外跑。一个妇女的左腿被汽油弹烧伤,接着又一名妇女抱着一个婴儿跑了出来,怀中的婴儿已经死亡……当他正在对着她们拍照时,忽然听到有个孩子在叫喊:“烫死了!烫死了!”他回头一看,发现一个小女孩一边跑一边脱被烧着的衣服,冲着在她右前方的哥哥呼救。“水……水……热死了,我要死了……”她张开双臂,哭喊着。
  “我对着她拍下了好几张照片,不忍心看她被烧得往下掉皮,心想如果不救,她可能真的活不成了。因为我已经拍摄的两个小孩都被烧死了”。尤尼克放下相机,拿起水壶就往她身上浇水。但这或许帮了倒忙,“因为我不知道人在烧伤的时候是不可以用水浇的。根据她叔叔的要求,我把她送到了医院。而当时她的父母仍在庙里。”
  尤尼克把她送到医院后,立即赶回分社发稿。分社暗房技术主任杰克逊早已等在门口,尤尼克和他一起冲入暗房,赶紧冲洗胶卷。杰克逊一张一张地看,当他看到那张女孩的照片时,问:“怎么回事,她没穿衣服?”尤尼克把他的亲眼所见叙述了一遍。杰克逊挑了8张照片,以小女孩那张打头。可是图片编辑罗宾森则认为这张照片不可以用,因为是裸体。但西贡分社摄影主编霍斯特二话没说,让一名雇员立即赶到邮局,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张照片发出。该照片被美国及世界媒体广泛采用。尤尼克声名鹊起,获得了当年普利策奖,成为该奖项最年轻的获奖者。
  这个女孩也因此出了名,她叫金朴,当时9岁,辗转了两个医院才获救。她整个身子被大面积烧伤,治愈后仍体无完肤,好在脸部幸免于难。金朴被烧的瞬间不仅留在照片上,更是印在尤尼克的脑海里。他到处打听她的下落,直到1989年才在古巴见到她。那时她已经26岁,在那里学习西班牙语和药物学。她高兴地把她的未婚夫介绍给尤尼克。她一直认为自己身上被烧得那么难看,肯定嫁不出去。没想到这个来自越南北方的小伙子非常爱她,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现在他们夫妇已定居加拿大多伦多,膝下有两个孩子。尤尼克说,“我和金朴就像一家人,她叫我叔叔,我们每个星期都通电话。她有许多关于那场战争的书,但从来不敢看那些战争图片,怕勾起噩梦般的回忆”。
  战争结束后,尤尼克来到美国,在美联社洛杉矶分社当摄影记者。第一个任务是让他拍棒球,结果他拿着相机,不知从何下手,因为他对棒球一窍不通。从战场到球场,从“地狱”到“天堂”,这种反差,无论是在技术上还是在心态上都让他难以驾驭和调整。从棒球场空手而归后,他到书店买了许多体育书。
  现在他不仅是很好的体育摄影记者,在好莱坞也颇受欢迎。他成天与球星、影星为伴,但耳边的欢声笑语,眼前的太平盛世,永远代替和冲淡不了烙在他心中的那片战争阴影。而这种阴影似乎也仍笼罩着许多美国人的心灵。1989年美国老兵节,他来到洛杉矶国家公墓,发现一位老妇哭倒在儿子的墓前。墓地里,那束束鲜花浸着泪水,饱含悲痛,碧绿的草地下又有多少不安的灵魂……尤尼克再次记下这无声的瞬间。照片上了许多美国主要报纸的头版。
  展厅里,尤尼克告诉记者:“现在我在美国要名已经有名,生活工作都很安定,为什么还要把这些战争照片拿出来展览?我是觉得我们所有的美国人,都应该珍爱和平生活。我知道绝大多数美国人和我一样厌恶战争,我们要不断提醒大家,记住教训,千万不要再有战争。这是图片展能让这么多观众产生共鸣的原因。”(附图片)图为尤尼克与他的成名摄影作品。刘爱成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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