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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到手再变——访画家罗工柳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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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2-05-02
第3版(大地·副刊)
专栏:文心探访

学到手再变
——访画家罗工柳
徐怀谦文 罗雪村图
  罗工柳,1916年生于广东开平,1936年考入杭州艺专学习绘画。1938年6月到延安,进入鲁迅艺术文学院学习,11月参加鲁艺木刻工作团到太行山抗日前线。1942年5月参加延安文艺座谈会。1946年至1949年在北方大学、华北大学任教,1949年参加中央美术学院创建工作,1953年任该院绘画系主任,1955年至1958年在苏联列宁格勒列宾绘画雕塑建筑学院进修油画。1976年后,曾任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并被选为中国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全国文联委员。现任中国文联荣誉委员、中国美协顾问。代表作有木刻鲁迅像,油画《地道战》、《整风报告》、《前仆后继》、《毛泽东同志在井冈山上》、《紫裙姑娘》、《维吾尔老人》、《郁郁葱葱》等,并参加了第二、三、四套人民币的设计工作。
  记者:您的创作实践有两次比较大的转变,一次是木刻,在延安时期,从学珂勒惠支的版画、苏联的版画到借鉴民间的木版年画,经过了一个从洋到土的转变;第二次是油画,从前期到后期,经过了一个从写实到写意的转变。这两次转变,都表现出向中国传统的回归。艺术要求变、求异、求新,您却在讲传统,为什么?
  罗工柳:“变”和讲传统并不矛盾,相反,变得好的一定是在大传统的基础上去变。李可染讲国画家对中国绘画传统要“以最大的功力打进去,以最大的勇气打出来”,有道理。油画家对西方油画传统也应如此。我在“文革”前提出一个观点,叫“学到手再变”,“学到手”就是打进去,“变”就是打出来。其实,二十世纪大多数中国艺术家都面临“变古为今”和“变洋为中”的双重任务,国画家更多考虑变古为今的问题,版画、水彩、油画是外来画种,因此要更多考虑变洋为中的问题。怎么变?越变越俗或越变越洋都不是我们的目的,一定要变得有中国味道,为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
  变洋为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个是齐白石,一个是中国壁画。中国艺术不只有文人画传统,还有更广泛的大传统。文人画只是中国绘画中的一部分,另一大部分是石窟艺术、陵墓艺术、民间艺术和少数民族艺术。我在自己的油画中就借鉴、吸收了许多中国壁画的因素,以及许多民间艺术的好东西。
  记者:您说齐白石教给您写意,那么中国壁画教给您的是什么呢?
  罗工柳:是色彩。1953年我第一次看到麦积山石窟的壁画时,我知道它们肯定不是文人而是匠人画的,但我没有感到它俗。它们没有俗气只有生气,没有匠气只有元气,画得真好。五代以前作品的色彩多好、多漂亮!敦煌的壁画也是这样,是非常高雅的东西。在那里我临了很多画。那是宝贝。有人说我的画灰绿、灰蓝,色彩好,其实我从壁画学了很多。现在很多年轻人不懂得好东西就在我们自己家里。
  记者:蔡若虹评价您从苏联列宾学院回国后,油画从写实走到写意,是一个转变,这个转变好,这样就和中国的传统衔接起来了。为什么中国画和油画的极致都是写意?
  罗工柳:写实与写意并不绝对矛盾,写意是在写实基础上的发展,没有写实基础,写意也不行。齐白石说:“善写意者专言其神,工写生者只重其形,要写生而后写意,写意而后复写生,自能神形俱见,非偶然可得也。”写实——写意——再写实——再写意,反复这样画,才能画好。齐白石还有句名言:“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
  去苏联,我当然是去学他们的长处,他们的长处是写实。把写实学到手后,我开始觉得西方油画好像缺个东西,缺什么不清楚,总感到不够味。一次,我在意大利米兰碰到一位风景画家,他说:我们西方人讲究写实,看到什么画什么,可是你们中国人一画,诗意就出来了。我恍然大悟。西方的油画就缺这个——缺诗意、缺气韵、缺生动感。
  当然,油画的写意与中国画的写意不同,油画不必摹仿水墨写意笔法而应发挥和创造油画自己的写意笔法。记者:您说自己想画的画还没画出来,这是否意味着您个人的绘画风格尚未形成?您追求或者说看重风格吗?
  罗工柳:有些人说我的画老在变,不成熟。我说你们说得对。我是不成熟,而且我越到老越感到知识的不足。我一直在摸索,在往前走,我这个人可能一辈子也成不了家。
  记者:您今年八十六岁,还没成家,可是有不少年轻人早就觉得自己是现代派艺术大师或行为艺术大师了,您理解这类艺术吗?
  罗工柳:据我所知,这些年美术界有两次轰动。一次是中央美院油画系搞的一次人体艺术大展,他们邀请我,我没去看。我清楚很多观众进美术馆不是来看艺术,而是来看裸体。表现人体美是希腊艺术传统,但他们的画是有主题、有内容的,不是像我们看到的课堂练习的人体。那些裸体画很多是课堂练习,而课堂练习的人体在西方是不参加展出的。
  第二个轰动就是行为艺术展,一对夫妇在展厅里打了一枪,还有什么吃死人,真是太出格了。我们现在很多搞艺术的缺思想,缺理论,缺传统的东西,老是跟在西方人的屁股后面跑,把人家丢掉的东西拣起来当宝贝。
  艺术要变,要发展,但出格不行。张璪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石涛的“搜尽奇峰打草稿”等等,这些都是艺术规律。离开了艺术规律,你打枪也好,吃死人也好,都是没有出路的。
  记者:请您谈谈对年轻一代中国油画家的希望。
  罗工柳:几年前,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请我与年轻画家座谈。在会上,我说,我是个老病号,你们的作品我看得少,你们的理论文章我没读到,但我有六个字要送给你们,那就是:人民、祖国、传统。你们在写和画的时候,一定要想想你们的作品、你们的理论有没有离开这六个字。这算是我的六字箴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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