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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在基础物理学研究领域默默攀登的中国女性,首次让“女性诺贝尔奖”写上了中国人的名字 李方华:“寂寞”五十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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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3-07-04
第8版(科教周刊)
专栏:科技之星

  一位在基础物理学研究领域默默攀登的中国女性,首次让“女性诺贝尔奖”写上了中国人的名字
李方华:“寂寞”五十年
本报记者 赵亚辉
  李方华是谁?
  李方华的名字从今年2月27日开始才广为流传。
  这一天,这位71岁的中国女科学家在巴黎获得了2003年“欧莱雅—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杰出女科学家成就奖”,自此,这项被誉为“女性诺贝尔科学奖”的奖项下第一次写上了中国人的名字。中国科协副主席韦钰后来这样赞扬李方华:许多人不知道这个奖得来是多么不容易,它是为全世界女科学家设立的最高奖项。她获得这个奖是为中国争了光,是为中国女性争了光。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许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李方华是谁?
  记者曾试图从互联网上寻找答案,但是关于她的资料并不多,而且95%以上都是关于她获奖的简单消息,似乎李方华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但是,打开中科院网站上关于她的简历,简单的几句话里却透出不寻常的信息:1950年考入武汉大学物理系,1956年从苏联列宁格勒大学物理系毕业后一直在中科院物理研究所从事基础物理学研究工作,1993年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1998年当选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直到现在,她仍然在物理所一线主持研究工作。
  在长达半个世纪的基础科研的历程中,李方华是平和而寂寞的,没有喧嚣热闹的生活,没有大江南北的关注,没有官场职务的起伏。在基层科研的岗位上,一个中国女性一干就是50年。
  回顾自己的科研历程,李方华十分平静:“对有些人来说,从事基础物理研究的确比较艰苦,需要耐得住寂寞,但我认为它其实对女性很适合。我上学的时候不知道物理学艰难,搞科研的时候又不在乎什么困难,不考虑提职拿奖的杂事,一心一意做就是了。”
  “一心一意”的李方华创造性地发展了高分辨电子显微学和电子晶体学的理论及分析方法,她是建立并发展我国高分辨电子显微学的代表人物之一,也是我国开展电子衍射测定物质单晶体结构的第一人,并在国内首次测定出了晶体中氢原子的位置,至今仍被国外同行引用。她与他人合作,开创性地把衍射方法与高分辨电子显微学相结合进行研究,创建了高分辨电子显微学中新的图像处理理论和技术。她建立了基于最大熵原理的解卷处理技术,为测定微小晶体结构提供了重要途径,这一成果被成功地应用于测定高温超导体等材料的晶体结构。
  偶然和必然
  李方华的研究方向,一般人开始都听不懂。她走上这条基础物理研究之路,既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
  很小的时候,她就对一些自然界的物理现象很入迷,总想搞清楚为什么下雨以后会出现霓虹,为什么一个石头子扔到水里会起涟漪,为什么汽车刹车时人的身体会向前倾等等。上中学之后,她才知道居然有一门学科能把这些现象解释清楚,简直太吸引人了,所以上大学时就毫不犹豫选择了物理系。
  留苏回国,开始十几年李方华从事的研究比较杂,与电子显微镜并没有关系。1973年,一件偶然的事情改变了李方华的一生,当时的物理所所长施汝为先生安排李方华调研晶体学的发展动态,这使她有机会看到关于高分辨电子显微像的报道,了解到显微像上能直接看见晶体中的原子团,敏锐的李方华对此非常兴奋。但她很快意识到,高分辨电子显微学的分析方法有局限性,要用高分辨电子显微像测定晶体中的原子位置,事先必须对被测结构有所了解。就是从这时起,她开始认真考虑把电子衍射与高分辨电子显微学相结合的办法。但是,她只能在业余时间看资料,在业余时间思考,更重要的是“我光看光想还是不明白,而国内又没有条件做这方面的实验”。
  1977年,又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李方华听说北京器材公司要进口一台电子显微镜,她就千方百计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去参加电子显微镜的安装。那家公司在灯市口,而李方华家住中关村。她每天早上6点钟出发,8点钟到那里,天天“混”进去参加安装,掌握了如何操作。那里的工程师们为之感动,安装验收后将仪器每星期给她用一天。“本来说好是从早8点用到下班,但没人赶我走,我就不睡觉,经常24小时在那里用。第二天早8点他们来人上班我再走。这样我做了一些实验,拍下了一些照片。”这种状态的研究生活,李方华持续了3年多。
  到了1980年,大阪大学教授、国际知名电子显微学家桥本初次郎到中国参加中国电子显微镜学会成立大会,李方华回忆:“桥本初次郎先生看了我的墙展论文,感到很有意思。但那时我做的水平毕竟不高啊,他就邀我去他们那里,希望我在那里工作上两年。”然而当时李方华是副研究员,按国家规定不能在国外工作两年,此事便搁下了。但第二年,中科院物理所的领导出访日本,桥本初次郎对他们说:“我正在向日本学术振兴会申请加拿大、英国、瑞典和中国的4位科学家来我们这里共同研究,李方华是排第一位的。”1982年,李方华终于作为访问学者来到大阪大学。从那时起,李方华才有了机会进行高分辨电子显微学的实验和像模拟计算工作。李方华说:“如果我没有用北京市器材公司的设备拍下照片,人家不会邀我去。而在大阪大学的半年,对我后来的研究至关重要。”
  在日本,李方华观察到许多显微像衬度的现象和规律,虽然其他专家对此不感兴趣,但是李方华却留了心。回国后,她推导出显微像强度的新方程式,建立了新的显微像衬度理论,为电子衍射和高分辨电子显微学相结合建立了理论基础。李方华对此总结道:“机会不是一抓就能抓到的,许多机会都是环环相扣的,抓不住上一个机会,也就没有下一个机会。”
  在李方华眼中,“偶然”其实就是“机会”,把“偶然”事件转化为“必然”成功的秘诀其实就是不把偶然当偶然。
  “除了吃饭睡觉,我都在思考”
  “除了吃饭睡觉,我都在思考。”李方花把一切零碎的时间都抓了起来,“不定什么时候就想出来了”。
  这种习惯是李方华在北平辅仁女中读初中时养成的。她有一位数学老师叫张立蓉,每隔几星期就将四五个学生叫到家中,布置一些数学题,让她们围在大圆桌上做。布置完题后,老师便忙自己的事去了,并不和大家讨论。李方华对此感触颇深:“每个人脑袋里都是要装东西的,装一些正经八百的问题和装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是大不一样的,张老师让我们集中思考数学问题,锻炼了思维能力,也养成了随时随地思考的习惯。”
  为了使成果得到国外承认,必须能用英语写文章、作报告。李方华到20世纪70年代末才开始学习英语口语和书写。平常炒菜做饭洗衣服时,她都将生词本搁在身旁。走在路上也不停地练习英语句型。她的丈夫经常很担心地提醒她:“小心别撞车啊!”
  思考是实验现象和理论之间的桥梁,当观察到实验像和模拟像的衬度随晶体厚度而变化时,她不停地思考如何能证明这些现象有普遍性,最终推导出一个像强度公式,解释了这些被观察到的现象。在研究准晶体结构时,她的学生拍摄到一系列电子衍射照片,这是第一次得到反映从准晶体到晶体之间的连续转变过程的照片。李方华最终用相位子缺陷解释了这个转变过程,然后推导了准晶体与晶体之间关系的表达式。
  在长期艰苦的科研工作中,李方华患上了心跳过缓的病症,今年安装心脏起搏器,她在医院里住了很长时间。在医院期间,她依然没有停止工作,停止思考,她还在主持着电子晶体学图像处理和高技术新材料原子分辨率晶体缺陷研究两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
  “我一个人能做的事很有限”
  在对科学孜孜以求的探索中,李方华的人生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正如中国科学院院长路甬祥在贺信中所说,“几十年来,您一直从事衍射物理、电子显微学、晶体学方面的研究,辛勤耕耘,勇于探索,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为推动我国科技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现在她担任中国物理学会理事、中国晶体学会理事、国际晶体学联合会电子衍射专业委员会委员等职务,并曾担任中国电子显微学会理事长。她先后指导培养硕士生、博士生各10余名,发表论文200余篇,共获国家级、中科院、中国物理学会等奖励9次。她受到各种国际学术会议邀请作特邀报告近40次,多次担任国际性学习班教员,应邀赴美、英、日等国十几所大学和研究单位讲学,获得高度评价。电子显微学方面最高级别的国际期刊《Ultramicroscopy》正在为她的70岁生日出版一个专集,这对一个科学家是一种巨大的荣耀。
  面对过去的荣誉和成绩,李方华十分冷静:“没有和我先后合作共事过的合作者们、同事们和学生们的努力工作,我一个人能做的事是很有限的。总之,这些荣誉属于许多人,许多方面。”
  作为一位德高望重的科学家,李方华始终坚持以一个普通党员、普通科技人员的身份和大家相处,在工作、生活、经济上,有许多同志曾得到过她的热情帮助和关怀。曾与她在同一个研究所工作过的同事、中国科学院副秘书长沈宝根这样评价她:“她能在国际上获奖,说明了她研究方面的高水平。另一方面,她在科学道德、科学作风上也为世人树立了榜样。她一贯谦虚、热心帮助别人,指导学生也从无保留。”
  李方华说,科学研究需要大量的后备人才。为了多培养一些专业人才,她在去年年底办了一个学习班,今后还计划陆续再办,在全国范围内推广高分辨电子显微学和电子晶体学图像处理理论及分析方法的实际应用。
  今年2月27日,站在巴黎的领奖台上,李方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希望越来越多的女科学家可以像男性一样登上科学的顶峰。现在许多年轻的中国人在美国、欧洲或其他国家学习和工作。我希望他们都尽快回到中国,为自己的国家出力。”(附图片)
李方华院士近影。 本报记者 赵亚辉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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