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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余的耽心 记一个被俘蒋军连长的转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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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7-01-05
第3版()
专栏:

多余的耽心
记一个被俘蒋军连长的转变
·卢耀武·
我看着看着,我们一○四旅的人都叫八路军给挤到几个院子里了,一阵手榴弹响!我们弟兄们就喊:“不打啦!缴枪!缴枪!”接着就听见哗哗啦啦的放下枪的声音。我想:“完啦!完啦!我们也得当俘虏了!好容易熬过了这一夜的鬼门关,可不能叫捉去,给活活的整死!”我乘你们就要冲进来,我们连里人正下的乱成一团糟,我就背过大家的眼睛,悄悄的钻进了一个麦@堆里。
还好,你们队伍都不在意这会事儿,他们都只顾枪炮,马马虎虎把我们的人一集合就带走了。我心里就慢慢慢慢不扑通了,心里想:“阿弥陀佛!又过了一关!”
可是一会儿,这个进来了,一会儿那个又进来了,我生怕再出了差错,浑身上下,真是@瘘的难过。也不知道是麦@屑屑弄满了身子,还是啥小虫虫在咬,我咬紧牙关只是不敢动弹。
院子本来静悄了一会儿,突然间跑来了一只狗,身子直偎着麦@堆汪汪的咬,我听出来这是@团长太太的那只狗。它一天要吃四只鸡的,它是认得我的,可不敢叫它知道我在这儿,它两只爪子只要抓它几抓,脑袋就都休想要了,我试试@跑它看,我就用头隔着麦@往外顶,麦@杆哗哗的往下落,可不好了,两个八路军从后边赶进院里。我刚听了个“去你妈的……”那狗嗖的一声跑开了。梆的一棒就扔到我头上,我顾不上脑袋又热又辣又疼,只是在想:“这一下完了,还说个啥?”可是那两个八路军,好像一点也没有看见我,又嘻嘻哈哈追狗去了。
总算是天黑啦!这下子可得跑啦,我听周围,满是八路军,我想:“再熬他一夜,明天他们总是要跑的。”
第二天你们也没有跑,蒋委员长也没有兵来。
这样又冷,又饿,又怕,拖到第三天,你们的
一个战士在麦@堆后拉屎,我屏着气,轻轻地慢慢地用鼻子在呼吸。一个啥家伙钻进鼻孔里,我实在忍耐不住“呵!!铁”打了一个大喷嚏,“这一下子可真该报销了。”
真怪!那个八路军的兵满和气的跟我谈话,叫我不要怕,他们不杀我们,优待我们。“鬼才会相信你的话,你们都是先甜后辣。”
那个兵,把我押送给他的官长,我想这会总该完蛋啦,不是剥皮就是活埋。真怪?他们官长也是那样和气,也是谈了那一套。
上级又把我押送给上级,每送上一级,我就像挨了一火枪毙一样的。我总想这回可要活埋了。最后把我送到一个什么部里
,出来了一个戴着眼镜,胡子八叉的官长。他问:
“你叫啥?”
我说:“我叫张得贵!”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当兵的。”我死咬住这一口,到那里也是一个样,当兵也许不会给活埋的。
那个什么部的官长,用要吞下我的眼睛,直挺挺的盯着我,像是就要把我活埋似的鬼笑了一下说
“你不是个当兵的,你是个军官,说实话吧,没有事情的。”
我想:“这奸匪真厉害?明明就要杀我,活埋我,可是笑起来真像满和善的。我也得装的正经些,千万不敢上他的当。”
我把脸板着认真的说:“官长!可以调查的,我确确实实是个兵!”
我看见他有些不耐烦了,回头叫他背后背盒子枪的兵:“警卫员!”
一下子我就从头冷到脚梢,只要他的命令一发,“嘣!”可就完蛋了。枪毙不跟活埋都是一个球样!
可是他并没有说别的,我听的清清楚楚,他说叫把我带下去,交给一个什么干事去处理。
自然我松了一口气,我可以等到晚上再去死。我有着一天的活命,现在我先去黑屋子去。
那叫做“警卫员”的随从兵,把我交给一个人,那个人把我放到连门也没有的房里,自然就不会锁上了,也没有人管,也没有人放哨,死的念头,暂时离开了。
闷得无聊,我探出头,看看天,我又打主意了,“跑吧!也许跑得脱!
”正是这时候,从街门口,一个女人的背影一闪过去了,这个背影,我熟得很,我揣想了一下,想起这是谭芝明,我们旅通讯连少校连长陈鹤乔的太太
。她一定是叫“匪军”弄
来搞鬼名堂的,可怜啊!她的男人,也许正躺在上官村炸塌的房里,头上留个窟窿,她的大女儿新真,二儿豫真,也许正哇哇的哭叫,没有人去看他们一眼。
想到这里,我忘记了自己的害怕,专门替她担忧开了,正在这时候尹淑芳的背影又出现在我的眼里,我想:“可恶的奸匪,把我们迫击炮少校副营长苏葆元的太太也弄来了,不知道有多少太太都叫他们给糟塌哩!”我心里横七竖八越想越气,可巧苏副营长迎面抱着他的小孩来了,奇怪他一点不发愁,满面笑容向我走来。这个无耻畜牲,自己老婆都叫人家去搞了,自己还死皮不要脸的吱着牙齿笑哩!”我懒得答理这号子人,他却笑嘻嘻的跑到我跟前先对我答腔了:“你也来啦!你的太太哩?”
你叫我怎么说呢?我唾他一脸可是他总是吧!大我一级,我还是应该有些礼儿去应付他的,我没精打彩的说:
“她还在太和村,我……”我说了半截就收住了,我是想说:“我死也不会叫他来这儿”。
那家伙居然劝起我来:“还是叫她来吧,八路军待咱们挺好的。”我一股火冒起来,我想:“挺好挺好的,把你的太太送去慰劳人家,人家会用香肠牛奶招待她,把你可推到冷冰冰的地狱里,把你的太太拉到暖烘烘的屋子里。”可是这些话,不好当他的脸说出口,我只是不作声,把头低着,摆弄着我的扣子。
他好像太兴奋了,高兴得叨叨下去,他讲他被俘时——不,他现在也学会什么‘放下武器’时,他的太太没在跟前,起初自己也挺怕,见有许多同事带着太太抱着小孩,有的八路军把他们的小孩骑到自己的肩上送他们走,有的八路军领着男的找太太,有的领太太找男人。当了俘虏,家庭还能团圆。他说陈鹤乔就是弄得妻离子散,人家给他清查出老娑送回来了,又给他送回来了大女儿新真,他的小女儿豫真呢?人家都找下奶妈养了一天了,一听说他丢了小孩,又给送来了,他说到这里,用脸偎到自己的小孩脸上说:“我这个小乖乖也是人家送回来的,人家又领我回到大和村找到了淑芳(是他的老婆)。”我忽然想起门外幌来幌去的人影是怎么回事儿了。但我也越弄越糊涂,这难道是真的?
他看透我在转弯子,就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我的右手,拉我走到一个院子里,啊!多么热烈呀,劈头就撞见了电话总局艾俊豪所长他的太太和孩子,通讯连娄汗祥排长跟他的太太和闺女,这样正正有二三十对,加上大娃娃小娃娃,喊的、叫的、笑的、闹的,真像一个五世同堂的大家庭,一下子把我的一切成见都打破了。婊子养的,我们那些卖狗皮膏药的政工人员,过去说的都是瞎话!我想起要快快的找回我的老婆来,因之我回转身子,三步并成两步,闯进那位带眼镜的八路军官长房里。我先前哄过他,准备先挨一顿骂,我立的端端正正喊了声“报告!”
里边说:“进来吧!什么事呢!”他整理着文件,似乎没打算答理我。
我跨进了一步,不好意思的说:
“报告官长!我不是个兵,我是一○四旅迫击炮第二连连长。”
“啊!你是张连长?”他抬起头来,眼睛更加像钉子钉着我。
“不,那都是瞎扯!”我不叫张得贵,我叫陈俊。起初我怕你们活埋,就胡诌了一套,现在……”我顾不得他听不听,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我的心思来,最后要求他给我解决一个困难,把我的老婆也找到这里来。
他又不耐烦起来,嘴闭的紧紧的,用手很快的翻着一本小册子——像是花名册——最后在那本本上一个地方停下来,找到了一块纸,在上面喳喳的划了一会儿,塞到我手里,对那个背盒子枪的说
“带他到收容所里!”
天啊!又撞见@倒霉事了呢!?我不敢再想下去,我用擅抖的手,打开那张纸,那上面写着:
“×科长:你们那里姓周的女俘虏,他的男人陈俊清查出来了,就叫他们在一起好了……”
我的心像块石头一样,朴通一下子落下来啦,我只觉得我自己这几天真是蠢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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