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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岁月的足音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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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3-01-02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聆听岁月的足音
  霍昱西
  走进加疙瘩,唐代大诗人王维的那首《相思》诗不自觉地呈现脑际,既而幻化出一段拧不干的日子。我迈动双足漫无目的地寻去——
举目,雾霭缭绕,山林迷蒙,森林叠着森林,高山摞着高山,我以为自己进入了一种幻境,几次揉眼再定睛望去,依然如故。
  我不敢迈步前行,生怕碰坏这份景致,碰坏原始林独具的美丽。
  樟子松与落叶松和平而亲切地混居在一起,青绿参差。红豆就坚强地生长在它们的脚下,一小片一小片的,铺成密实的网状,青绿的枝叶间长满了可人的小果实,它由青到红,由酸到甜,森林部队的战士们有滋有味地咀嚼着,一如咀嚼每一个被打开的日子……
加疙瘩森林中队外站,这名称乍一闯进我的耳畔,我以为这里的树木都长满了病疙瘩,到这儿才得知,加疙瘩是鄂温克语——长满红豆的地方。
  这个森林中队外站也缘此而得名而诞生而乐此不疲地扎下了根。
  那得追溯到三十七年前的一个冬季。二十名战士接受了上级的命令,到加疙瘩河南岸建外站。
  原始林遮天蔽日,没有路。开路,破坏森林不说,二十名战士不知要开到何年何月。唯一的路是河道,不足百米宽的额尔古纳河,早已被积雪覆盖得密不透风,瓷瓷实实。
  第一次进驻是1965年元旦后的第二天,在河道上整整走了二十余天。为了来回运粮方便,他们铲除了近百个冰包。有好几个山东来的战士,没经过这样的冷天,几个冰包过后,手冻成了紫茄子色,北方人看了有些心酸,让他们在河道上来回跑步增热,一帮北方人坚持干,随着尖镐的起落,碎冰块四溅,好多人的脸上被刺了一道道血口,似乎没人感觉到疼痛,神经进入一种冰冷麻木状态,没有人叫苦,都默默地忍受着。
  到了第五天,战士小刘发起了高烧,不停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走时只带了点去痛片和消炎类的药片,没有卫生员,哪想到会这样?大家七手八脚地忙乎起来,带的高度烧酒派上了用场,搓脚的搓脚、搓手的搓手,还有人把双手搓热,伸进小刘那厚实的棉袄里给他搓后背。那时的人不知咋的特“抗造”,经过大家一阵折腾,小刘渐渐退了烧。战士们用皮大衣把他包严实了,让他平躺在高大的爬犁上继续前行。片刻后,河道刮起了大风,积雪被卷得四处飞扬,像蒺藜击打脸颊般难耐。寒流一股一股地像锥子般快捷地穿透战士们的衣服,全身的肌肉渐渐向一起靠拢,坚强地封存着每一份热量。风柱包裹着雪花直蹿云霄,五个爬犁早已缩成五个黑点愈行愈慢。马有些不听使唤。为了抢时间,战士们轮流牵马行进。相互间唠嗑,只能看见张嘴听不到声音……
今天,我来到加疙瘩,见到了第一批进驻加疙瘩的战士之一老张。他说,在加疙瘩,没人做出过轰轰烈烈的壮举,没人留下显赫的威名,可这里的森林保住了,这里的风景是最美的,这里的战士也是最可爱的。
  分队长老李是个个子不算高的山东汉子,来加疙瘩第二年冬季,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邻村的姑娘,姑娘听说他是名干部,心里特别乐意。老李是个实在人,回信把部队的情况详细地介绍了一番。自从发走了信,每天老李的脸上都挂着笑容,那份高兴劲使得大家好一番妒嫉。到了又一年冬季,家里来了信,他捧着信好一阵激动。然后轻轻拆开逐字逐句地读,读着读着,泪水就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原来给分队长介绍的对象早跟别人结了婚……
我沿着老警的足迹一直向密林深处走去,忽然觉得前方晃动着二十个老森林部队战士的影子,那影子很实。我由衷地举起了右手,那个军礼是我平生最认真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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