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利格里芬湖畔喂鸟人 [复制链接]

第15版(国际副刊)
专栏：走近普通人

　　伯利格里芬湖畔喂鸟人
本报驻澳大利亚记者 李景卫文并摄影
　　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的伯利格里芬湖畔是人们早晚漫步的好去处。一个周末的傍晚，我来到湖边，只见两个孩子正将掰碎的面包投向湖里，惹得水鸟来回打转。突然，数百只水鸟对孩子们手中的面包不再感兴趣，拍打着翅膀拥向岸边，一双双眼睛出神地盯着一个方向。我感到诧异，顺势望去，只见一辆面包车缓缓驶来。
　　水鸟们拥到车前，伸长脖子，热切期待。车门打开，走出一位年逾古稀的女士。她随车带来七八十袋面包，有精粉面包片、全麦面包片，还有麦当劳的汉堡坯。她每次从车上拎出三四袋，然后半袋半袋地撒出去。面包片一出手，低空盘旋的海鸥疾速掠过，当空啄上一口两口，偶尔也叼走整片；在湖面上，体大喙长的鹈鹕称霸一方，它们的翅膀半端着，随时准备出击。当面包片接近水面时，它们大口一张奋力扑抢，半袋面包毫不费劲地进入它们布袋式的软喙囊，遗憾的是，它们的食管太细，无法将战利品一口独吞，只好在喙中倒来倒去，大多又从口角两边洒漏出来。黑天鹅脖子长，野鸭灵活，但它们在鹈鹕面前几乎没有优势可言，只能捡些鹈鹕嘴边洒出的残羹。
　　水鸟越聚越多，它们三五成群从远处不断飞来，像快艇一样在湖面上滑行。这时，我顿生采访这位女士的念头，于是上前打招呼：“尊敬的女士，可以打扰你一下吗？”“什么事？”她反问。“你每天都来喂鸟吗？”“不一定。”“我猜想，你属于某个爱鸟协会吧？”“不，我只属于我自己，”她说着，看也不看我一眼。“我是记者，可以就喂鸟一事采访你吗？”她转过身，“记者，什么记者？”她甩过来这么一句，我觉得事情要僵，着急中英语出错，随口说道：“干报纸的。”然后，她说：“这可不行，我得先跟人商量商量。明天再说。”我觉得事态有些缓和，这种脾气的人能有“明天再说”的回答，就有了再度接触的可能。明天就明天，更好。
　　次日傍晚，我再次来到湖边，没想到那位女士早已身处鸟群中了。我上前问候，她指着湖面上展翅飞翔的黑天鹅，示意我先拍照。随后，我们席地而坐，谈起她喂鸟的事。她叫伊丽莎白·瑞恩，原是昆士兰大学的理疗大夫，17年前退休，有一子二女，丈夫5年前去世，现在她独自生活。
　　20年前，瑞恩女士曾养过一只可爱的小鸭，但没多久小鸭就走失了，她在寻找小鸭时来到了伯利格里芬湖畔，发现这里有成群结队的各种水鸟。出于喜爱，她开始从家里拿食物去喂水鸟。随着需求量的增大，她又与面包厂联系，用较低的价格购买当天回厂的过保质期的面包。时间一长，她与面包厂的人也混熟了，现在不用花钱，每天只需花些工夫去厂里取面包就行了。20年来，她风雨无阻，天天喂鸟从不间断，即使出远门，也要委托朋友来喂鸟。她说，人类从其他生物那里索取得太多了，离开大量的生物，人类也无法生存。因此，人类应该爱动物，光景不好的年头更应该关心它们。今年澳大利亚全国干旱，很多水鸟失去栖身之地后集中到这里。鸟多了，单靠自然界中的食物，有的就可能被饿死。
　　瑞恩女士对常来湖畔的鸟群了如指掌，哪几只黑天鹅是一家，哪些小鹈鹕是兄弟姐妹，甚至哪些黑天鹅受过伤她都能一一道来，并在喂食时对那些受伤的鸟给予特别优待。
　　天色渐暗，我问她最后一个问题：“昨天我提出要采访你，你好像不太痛快，为什么？”她直言不讳地回答：“有人反对喂养野生动物，认为应该让它们到自然界中寻找食物，人工食物会伤害它们。我怕媒体一宣传，有人不许我来喂这些可爱的鸟了。”究竟该不该喂野生动物，我们不妄加评论，但是，瑞恩女士的这种热爱野生动物的热情和精神的确深深地打动了我。（附图片）
　　上图为瑞恩女士在给水鸟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