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民到公务员：路有多长？ [复制链接]

第5版(视点新闻)
专栏：热点解读

　　正在炸油条的李友勇接到区民政局的公务员录用通知书，从此这位农民的人生驶上了另一条轨道——
从农民到公务员：路有多长？
本报记者 何勇
　　1月15日下午，记者费尽周折在济南市人民警察培训学院找到王纯奎。他刚刚接受完为期一个月的公务员上岗培训。谈到今后的工作打算，这位不久前还是农民身份的公务员深感责任重大：“我就职的科协算上我只有3人，下一步要努力做到‘科普致富’，创建‘全国科普示范县’，帮助农民调整农业结构，发展中草药。”敏捷的思路、厚厚的眼镜使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学者。
　　山东县级公务员的招贤之门首次向农民打开，王纯奎、李友勇等抓住机会脱颖而出
　　王纯奎当“农民”的时候，在老家长清区张夏镇徐毛村也算个“人物”。从1988年以3分之差高考落榜起，他先后干过砖厂小工、合同民警；最忙的时候，身兼村委会副主任、张夏派出所合同民警和企业董事三个职务，月均下来，也有2000多元现金进账。
　　可他并不满足，而是边工作边自学：先拿下了企业管理的中专文凭，紧接着又瞄准法律专业，2002年7月，他获得省委党校的法律大专文凭。
　　机遇偏爱有准备的人。2002年9月，山东省在全国率先允许农民报考县级公务员，其中两个条件是“35岁以下，大专文凭”。王纯奎抓住机会脱颖而出，总分在全区970名考生中排第十六名。
　　和王纯奎相比，29岁的李友勇则更像“农民”些。1988年初中毕业后，他先后干过建筑队小工、电扇厂的烤漆工、民政所临时会计，还炸了6年油条。他在业余时间自学了文秘专科。直到2002年12月14日上午，拿到区民政局的录用通知时，他还和妻子一起在人民医院门口卖油条。
　　他俩都算是农村中的“能人”：有思路、较聪明、能赚钱、有文化，和“城里人”的惟一区别就在于身份是“农民”。
　　山东县级公务员的招贤之门首次向农民打开，真正实现了“不拘一格纳人才”。经过严格审查，全省有1413名农村青年第一次出现在县级公务员考试的考场上，和其他55000名考生一起竞争2700多个职位。济南市有109位农民参加考试，其中9人参加了面试，最终有5人被录取。
　　部分地方农民报考公务员还存在障碍，但是，让有能力的农民通过考试进入公务员队伍是大势所趋早在1997年，山东省就允许农民报考乡镇国家公务员，最终有41位农民被录用。有意思的是，不管是6年前的吕永岗，还是现在的王纯奎都成为曝光度非常高的“新闻人物”。
　　有关人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在干部选拔中把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民排除在外，是不公平的。1994年国家人事部颁布的《国家公务员录用暂行规定》，确立了“凡进必考”的录用制度。这个具有法律效应的文件并未对报考人员的城乡身份予以限定。1995年，吉林省青年农民祝占兴等13人通过考试，走上乡镇公务员岗位，成为新的公务员录用办法实施后第一批受益的农民。
　　如今，这种打破身份和地域限制的公务员选拔方式已在全国铺开。从前几年沿海一些地方实行“蓝印户口”、放宽农民进城的条件，到近些年主要大中城市通过投资、购房等准许“投资移民”，户籍制度的改革使农村和城市之间的藩篱在逐步打破。
　　不过，在具体操作中，部分地方农民报考公务员还存在较大障碍：用“非农业户口”、“本市户口”等条件对农民报考公务员进行限制，几乎是不成文的规定。
　　这一录用“潜规则”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长期以来的城乡分治管理模式，即在户籍制度上划分农业（农村）户口和非农业（城市）户口，在利益、就业机会等方面分别给予不同的待遇。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打破身份界限，让有能力的农民通过考试进入公务员队伍已成必然。
　　通过对41名农民公务员的跟踪调查发现，乡镇机关公务员整体表现比较出色
　　“允许农民参加公务员考试，不是优惠和照顾，更不是降格以求。”济南市人事局政策法规处副处长傅道磊博士说，“农民中确有一批人有真才实学，他们应该有机会脱颖而出。”
　　山东省人事厅提供的一份材料验证了傅道磊的判断：通过对1997年该省选拔的41名农民公务员几年的跟踪调查发现，依靠农村生活经验和对“三农”问题的深入了解，这批乡镇机关公务员整体表现比较出色。
　　章丘市人事局局长高瑞莹认为，市场化程度的提高，加速了人员流动和职业的变化，适应这种形势，就要逐步取消“身份”观念。
　　“而打破身份的界限壁垒，给农民公平竞争的机会，这是用人观念上的一大突破。”山东省人事厅录用流动处的负责人说，一切仅仅才开始，从允许农民参加县级考试到完全实现机会均等、消灭城乡差别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从这个意义上说，录用“农民”公务员影响深远。
　　显而易见，这些来自长期从事基层人事领导工作者的看法，反映了共同的价值取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就是要逐步由计划经济体制下的“身份”社会向公民社会、“职业”社会转变。
　　在此借用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中的一个句式：多年以后，当王纯奎、李友勇回顾人生历程的时候，他们会发现2002年9月的那次考试对自己多么值得回味；同样，多年以后，当一些农民兄弟纷纷通过考试走进县市级乃至省部级机关时，他们也许会发现2002年山东县级公务员录用条件的放宽是多么具有开创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