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定货单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第一张定货单
本报记者　季音
在上海黄浦江边，有一块叫做“垃圾滩”的地方。这是一块荒芜的荒滩，堆满滩上的是一片暗黄色的发霉的垃圾和泥土，上面长满着茂密的野草，也种着一些庄稼。只有在荒滩的高处有一排房屋，这是一家已经有两年没有干活的拆船公司——私营鸿昌船务钢铁公司。最近以来，这座荒凉的“垃圾滩”突然变得喧闹起来，荒地上建起了一排排的厂房，日夜沸腾着各种钢铁的轰鸣，一艘又一艘的新船从滩边驶进了黄浦江。原来这里出现了一座新的造船厂。
这座新工厂叫做公私合营新建船舶修造厂，它是上海私营工业社会主义改造进入了新阶段以后的一个产物。这座新造船厂的前身，是黄浦江边20多家小型船厂和其他机器厂。这些小型厂过去有的是专门修船的，有的是专门拆船的，有的虽能造些小船，但是生产条件极度困难，有的是配合造船的一些协作工厂，有的是有厂房没有工人，有的是有资金没有厂房。例如参加合营的新发电焊厂，全部家当就是一条小木船。过去他们驾着一只木船沿着黄浦江兜生意，每天给人家烧烧电焊，修修补补。总之，个个厂都是断腿缺胳膊，谁也不能单独制造出新船来。去年下半年，上海私营工业的社会主义改造进入了全行业合营的新阶段，这些小厂也实行了合并和公私合营。为了发展生产，他们把工厂集中到这片荒滩上。荒凉的“垃圾滩”，顿时成了一座规模不小的船舶修造工厂的所在地。堆满了垃圾和泥泞的滩头上，修起了造船厂的船坞，盖起了高高的船棚，生气勃勃的建设图景代替了往日的荒芜。
公私合营新建船舶修造厂宣布成立，就接到了国家的第一张定货单：要他们在三个半月中造出10艘载货量550吨的铁驳船，送给长江航运部门。这张定货单使全厂职工和私方代表们感到极大的振奋，因为它表明国家对公私合营企业的高度信任和支持。像这样庞大的生产任务，过去在那些小私营船厂是无法想像的。这第一张定货单也是国家对企业的一个严重考验。这种新船他们过去从来没有做过，甚至看也没有看到过，而现在要求的时间又是这样急，几乎平均11天就要造出一条船来。更困难的是：企业才合并合营不久，正常秩序还没有建立，职工队伍还没有很好组织起来。但是为了满足国家的要求，新建船舶修造厂公股厂长终于坚决地接受了国家的第一张定货单。
这个新工厂第一次展开了热烈的劳动竞赛，工人们在自己的车间里第一次兴奋地挂起了那激动人心的标语：“我们要跑在计划的前面！”
这块标语牌，最先是在工厂的第一道工序——出样部门里出现的，工人们因为不熟悉技术，使出样任务推迟了五天，全厂的生产任务受到了威胁。这时候，出样部门的12个青年团员宣布成立突击队，出样车间的工人接着也全部参加，每天自动延长工作两小时来加速工作进度，五天的工作量很快补上了，且跑到前面去了。出样部门的工作加速以后，其他拷冲、火工、铆钉、起重等一系列车间的工作都得赶上去，于是其他车间的工人也纷纷组成了突击队，劳动竞赛在全厂展开了，“我们要跑在计划的前面”这句激动人心的标语，挂遍了全厂各个角落。黄浦江边早就天黑了，而这里还是一片通明；黄浦江边天还没有发白，这里灯光早就亮了，全厂工人们就这样不分日夜地猛干，多少人变得简直叫人不能认识了。起重车间工人王松林，在私营工厂里是有名的调皮鬼，现在成了一个最积极的工人，他简直像发狂似地工作着，白天干了一天，做夜班的时候，人们又发现了他，别人下班了，他不走，在工地上转来转去，从地上拾起丢下的铆钉，从江边捞起漂着的木片，在工作最苦最脏的地方，在天气最冷的夜班里，一定能够找到他；过去开会他睡觉，现在开会他的话说不完，以致别人不得不打断他的话。
人们的思想习惯变化了，人和人的关系变化了。过去，那些私营造船厂的老师傅们为了维护自己的生活，决不肯把自己的技术公开地传授给青年工人，谁就是跑拢去偷看两眼也要被赶走。但是现在老师傅们把自己的拿手技术全盘托出来了，他们在技术学习班上教课，在日常生产中具体指导，青年工人在几十天时间中就学会了过去要几年才能学到的造船技术。青年技术队伍迅速成长了起来，青年出样工人任志刚、陈海泉、朱德福等人，在造第一条船的时候还是不会出样的小学生，到生产第二、第三条船的时候，他们已经变成能够单独带了别人做活的小师傅了。
工厂的技术设备、劳动保护的状况也迅速改变了。过去这些小船厂的船坞里是没有工作篷的，无论是下雨落雪，或者是盛暑，工人们都在露天工作。现在新建船厂的船坞上盖起了高大的工作篷。许多繁重的、不安全的体力劳动，开始用机器来代替。过去私营船厂造船用的钢板是用人工来扳眼子的，现在已经改用风钻。过去火工车间锻冶钢板用的火炉是用人拉风箱送风的，现在装上了电动送风机。过去，这些私营小船厂都是用手铆铆钉的，公私合营的时候，一共只有六根破旧不堪的铆钉枪，现在已经有了数十根新铆钉枪，“哒哒”的铆钉枪声，日夜震动整个船坞。
为完成第一张国家定货单而紧张工作着的人群中，也有各私营船舶修造厂的资本家。这些资本家们在公私合营新建船舶修造厂里都得到了合适的岗位，两个担任了副厂长，其余负责科室工作，有的则直接在车间里参加劳动。他们在劳动中逐步改造自己。当出样车间组织了突击队以后，他们也都参加了突击队。担任生产计划科负责人的庄国祥为出样车间画了船体曲线和船的甲板部分。他们经常为各车间解决技术上的困难。这些资本家过去大都是造船行业的包工头出身，但是大部分人都懂得造船技术。现在他们这种愿意逐步放弃剥削、积极改造自己的表现，得到了工人的谅解和欢迎，他们和工人的关系改善了，担任了副厂长的资本家周维安、周文忠说，想到今天这种愉快的劳动生活，工厂这种一日千里的发展，在睡梦里都笑出声来了。
在厂长室门口的黑板报上，在工厂的有线广播喇叭的广播声中，这个新工厂的一切变化都用数目字表现了出来：铆钉由过去一个人一天平均打300只提高到800只，有的达到1，200只，法眼工由过去一天法800只提高到法2，100只；拷冲工人由过去一天打眼1，200只提高到1，900只；出样工人由过去三个人抹两张傍板，提高到一天抹五张；起重工过去在新船船坞上排楞头要六个人一挡，现在只要三个人……总之，生产记录不是在逐步提高，而是在飞跃地提高。
从去年12月3日开始，“垃圾滩”边新修的船坞里，已经先后有五艘船下水了。每艘船的完成日期愈缩愈短，质量越来越好，成本愈降愈低，第一张国家定货单的提前完成已经在望了。新建船厂里这些来自私营工厂的全体工人们，就是这样地用他们解放了的双手，用他们顺利完成第一张定货单的惊人成就，再一次向人们证明了社会主义优于资本主义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