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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东北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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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3-02-11
第12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茶楼

  雪中东北人
  那家伦
  隆冬时节到东北这冰雪胜地,真仿佛是来赶潮,赶雪潮……
那年北京少雪,一冬闷在室内暖气里,闷得鼻腔冒烟。朋友说到东北吧,东北雪勤,白山黑水一片银素妆,春节前后去最赶趟。
  我们登夜车出行,刚好天明抵沈阳。车里暖气好,一脚踏上黑土地,那骤然袭来的酷寒从脚尖飒然浸透全身,仿佛每个毛孔都紧缩起来。呵,天庭正飞降大雪,一朵雪比鹅毛大多了,有重量的它们不是飘落,而是扑然直降,密得分不清朵儿,只见眼前白茫茫一片。有雪花胆大竟然直落我的脖根,让凌冷直透心窝。这黑土地大雪对我特别亲昵:
——好雪,好美的雪啊!
我和朋友便是迎着东北汉子豪情般的雪,踏巡白山黑水的沃原壮城的。雪做伴,我们天天顶着白雪饱览冰莹遍处的大好河山。这是粗犷与精致的结合,这是豪壮与细美的一致。有冬雪,才有东北的美的极致。
  当整座城市全被冰雪包裹起来时,连每一枝树梢和每一个屋角都挂起冰凌花,而结冰的小街却似铺了一层水晶,这怎么不像置身奇幻?而成团成团不竭降落的雪花,使人感悟的是大自然博厚的执着……
东北人为展示自己的大气与直爽,呈示了许多大街:和平大街,人民大街,中央大街,斯大林大街,还有不称大街却比大街还大的街。它们展示着热情与昌盛。大雪尽落时,仿佛把凝结的情都布满全街的日子了。在密密雪幕里,车流人河都模糊了,人朦胧,声朦胧,灯朦胧,情便也朦胧。惟有幻意在潮汐似的雪韵中律动着,掀涌着,追赶着,欢笑着,它分明在显现着东北人对生活的那般热辣劲。
  东北人对雪亲昵。连上街提篮小买的老太太,都要就势在结冰处稳稳滑行一段。很难见人在雪中使雨具,连那些美得大气靓丽的东北姑娘,也迎身在雪中行。是与雪比美吧,她们喜欢浓妆,那嘴唇正似雪中红梅。浓眉大眼的她们,多是一袭毛领厚呢大衣,厚冬裙,高统靴,头顶漂亮饰帽。朋友说,她们是雪里的艳花朵……
豪情的东北兄妹大冬天吃得也颇显豪兴。寒冷中,吃冻梨。梨入冰窖,冻成冰坨子,敲开冰衣,梨成紫黑,咬一口直怕冰掉牙,但是酸甜爽口,咽下肚,一股冷寒从内里直冲脑门,身子却更觉暖和舒劲。迎风雪,吃糖葫芦,山林小果大极了,串成一尺多长,东北妞拿它就像举着玛瑙,让它在冰雪里更有幻意。丰沃黑土养肥了红薯。到处是烤红薯。那肥得淌油的红薯,那蒸腾的热气,把雪花搅起来;总见雪花绕着烤炉不散。黑土地自然成熟丰美的大豆,到处是别处吃不到的美味豆腐,总也吃不够。那时,“翠花”没诞生,现在可以叫“翠花,先上豆腐再上酸菜”。东北酸菜真多,数不尽的酸菜在寒风中吃起来,开胃促食提神,有的酸菜腌了老山参。还有炸成几尺长儿臂粗的大麻花。见一车厢的人都扛着大麻花,互相招呼别碰断了,便料定东北必出大的幽默家……
总听说东北人“猫冬”,可没见着。只见他们“赶冬”。从沈阳、长春直到黑龙江,都是人们凿开冰往江里跳。看不尽的冬泳,零下几十度的冬泳。结冰可驶卡车的松花江,溜冰的穿梭如织,马拉爬犁人欢于形。高山雪坡,滑雪队风驰而下。满是晶莹树挂的江岸处,随着一支支春天般的圆舞曲,人们在旋舞春天了……
最精心的,是艺术家迎冬的贡物——冰雕。从哈尔滨的兆麟公园,由东向西,每个城市都有冰雕,件件作品把天堂的晶莹壮美搬到人间。冰雪没有封冻,冰雪丰富了美。透明与纯净,仿佛让人着意领悟人生与友谊的高洁。
  很想欣赏一场“二人转”,可是没找着。却在皎月里觅着乐音,又到一处冰晶世界。月光的天幕下,有巨冰构建的大宫殿。宏伟壮观又虚幻飘渺。连灯光都从冰层中透射出来。乐团就在这样的境地中演奏,仿佛每个音符都蕴着冰的透力,久久凝在人的心底,让心灵化入月,化入冰幻成的光晕,化入静与净……
这是在黑土地的最后一夜。没落雪,却好冷好冷。朋友需留下,我却要离去。雪飘飘洒洒,人散散聚聚。雪明年甚至明晨还会再落,可是,人的相聚有时却难了,一别难说不是永别。
  珍惜友情,它需像雪一般纯与净。
雪中的东北人,带给我们许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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