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和孩子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小品文

猴子和孩子
朱波
在上海火车站上，一位叫张镇的旅客牵着一只猴子兴高采烈地要上火车，车站上的一位工作人员把他截住了，说：客车上不能带猴子。
“同志，我是西北工程管理局职工医院住院处的主任，这是我们医院买去作科学实验用的，急等着用。”张镇理直气壮地回答说。
“有证明吗？”
“有。”张镇随说随把证件交给了对方。
“这是采购药品的证件呀，并没有说要买猴子。”
“是呀，我们跑了很多地方都没买到猴子，也没有想到能在上海买到，所以证件上就没写买猴子的事。”他停了停，接着说：“我先给你们写个临时证明，等我回西安后再补来正式证件，怎么样？”
那位车站工作人员看见张镇的确有采购药品的证明，又听说买猴子是作科学实验用的，也就答应他带着猴子上车了。
回到西安之后，张镇并没有把猴子交给医院。医院也根本不需要用猴子作什么实验。猴子是他给自己买的。
他为什么要买一只猴子呢？
原来张镇从来就有他自己的一套人生哲学。他认为一个人要想把生活过得舒舒服服，痛痛快快，就得有“办法”。而他就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只要他想达到一个什么目的，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做，不管这是什么样的“目的”，这是什么样的“办法”。他本来是个普通的药剂师，他嫌药剂师的地位不高，薪金不多，于是就捏造学历，欺骗上级，爬上了住院处主任的职位。他本来有一个妻子，因为他感到和她过腻了，就抛弃了她，另外和一位姓李的护士同居起来。
但是他觉得生活还太寂寞，他要追求各种新奇的刺激，这次他灵机一动就买了一只猴子。
这只猴子的确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很大变化。他给猴子做了一间小房子，每天拿出很多时间来逗弄它。即使在工作时间，人们也常见他和猴子一起在院子里玩。“来，敬个礼！”“来，吸根纸烟！”不认识他的人，也许会以为他是马戏团的驯猴师哩！
这事渐渐地引起了人们的责难了。但是张镇对于群众的意见却满不在意，他仍然在工作时间耍猴子。
可是，就在张镇喂养这只猴子的时候，和他同居的护士怀孕了。
孩子生下以后嘴上有个豁儿——就是通常所说的兔儿嘴。虽然作为医院里的一个相当负责的工作人员，张镇应该知道兔儿嘴是可以用整容手术医治的。但是这个有“办法”的人还是采取了一个独出心裁的“办法”——决定把这个孩子抛弃！
他打听到西安有个育幼院，决定把孩子送到那儿去。可是那个育幼院是收养孤儿的，这个孩子既有母亲，又有父亲，怎么送进去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用医院医务科的名义捏造了一封信，信上说：有一位不知姓名的产妇，在生下小孩后不久，就留下婴儿私自逃走了，医院无力抚养，因此请求育幼院收留……。
那个生下来才几天的孩子，就这样被他送走了。
就在送走他亲生的孩子同时，他发现育幼院里有一个也是出生不久的孩子，长的很逗人喜欢。于是他眉头一皱，又是一计：他又用医院名义给西北工程管理局写了一封信，要求管理局帮助他向育幼院要一个孤儿交他抚养。他的这个愿望也顺利地达到了。
但是，“纸里包不住火”，不久，事情的真相就被育幼院发觉了。育幼院严厉地批评了他的这种欺骗行为和遗弃亲生孩子的违法行为，要求他把孩子换回来。
按说，在这时候接回亲生的孩子，改正错误也不算迟。可是张镇这时候又生一计，叫作“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连假也没有请，就带上同居的护士和收养的孩子，坐上火车回东北的老家了。
事情却不能就此了结。育幼院坚持要求医院让张镇把孩子换回来。后来，双方商量的结果，决定把两个孩子都交给张镇抚养，张镇也同意了。他要求医院派人把孩子送到北京，他再从北京把孩子送到老家去抚养。
如果能够这样作，也还说得过去。可是出人意料的是，他又玩弄了一次欺骗手段，又把孩子抛弃了。
他把孩子送到哪里去了呢？回到西安之后，人们查究这个孩子的下落，他才不得不承认，他把孩子又送到沈阳生产教养院去了。
据后来他自己说：在沈阳车站上，他临时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胡小镜，并写了一张纸条，说明她是一个无人抚养的“私生子”，放在孩子的衣服里。他知道这个教养院设有救生门——一个洞洞，洞口有一块木板，木板下面有铃，只要把孩子放到木板上，铃就会响起来，就会有人把孩子接进去。于是他在晚上9点钟左右，抱着孩子来到教养院附近，看了看附近没有人，就迅速地跑过去把孩子放在救生门口的木板上，然后，他就像一个罪犯似的偷偷地溜到黑影里，等到教养院的值班人员把孩子抱走之后，他才松了口气，赶快离开了。
很多人听到这件事情后感到非常惊讶愤慨。他们惊讶的是竟会有人干出这样的事来。但是，这样的事发生在一个思想腐朽透顶的人身上，也不是完全不可理解的。因为，在张镇看来，孩子也如同猴子一样，是陪伴他消磨无所事事的无聊日子的玩物。既然是玩物，随便换换又有什么不可呢？我们不是常常看到小孩子把玩旧了的缺鼻子缺耳朵的布娃娃一扔，又要妈妈“再给买一个新的”吗？但是张镇随便抛弃的，却不是布娃娃，而是人，而是祖国的下一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