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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父亲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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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3-04-05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怀念父亲
霍燕
  父亲离开我们走了,看着他安详的面容,我不相信他真的走了。
  父亲一生经历坎坷,可说是“九死一生”。刚出生不久,就患上了“水痘”,穷人家没钱看医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呼吸渐弱,姑姑以为父亲没了气,找张破席子把父亲卷了起来放在猪圈上,没等“三九”的严寒冻死他,我的老奶奶发现了,把他带回了家。北方的缅裆大棉裤再加上老奶奶温热的体温,救活了父亲,使他闯过了出生以后的第一难。七八岁时,父亲在地里拣柴火、放牛;十一二岁,在城里鞋铺当上了学徒;又过了两三年就跟着大人跑跑颠颠,开始了送信、拿枪杆子的生涯。父亲胆子大,人又聪明,手枪打得好,很快就成了县大队手枪队的队长。他领着队员们到处“除奸”,那些投靠鬼子的汉奸很怕他,到现在我们老家的县志中还有记载。之后,他正式参加了队伍。父亲总是说,他活到80岁就是个“赚头”,并不是说他死在了别人的后边,而是说他的“命大”。父亲回忆起他过去和鬼子打仗时的事,说得津津有味。他讲起了鬼子的大扫荡,他趴在庄稼地里,而端着刺刀的鬼子就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迈了过去;在和鬼子肉搏战时,日本军官的指挥刀朝他当头劈了下来,他双手托起枪杆迎了上去,指挥刀砍在了他握着枪托的手指缝间,由于用力过猛,日本人的指挥刀拔不下来,是旁边的战士救了他;在一次突围时,鬼子的机枪封锁了河道,大片大片的战士死在了干涸的河道中,父亲带着通信员出人意料地从桥上跑了过去,子弹只是穿透了他的小腿肚;还有一次是父亲在行军途中病倒了,高烧不退,无医无药,战友们看着他“死”了,如果是战士席子一卷,也就埋了,但他是个“带兵的”,旁人就去找棺材,这时他又渐渐苏醒过来,赶上队伍时,部队正在为他举行追悼会;更能说明他“命大”的事是,有一次,父亲被鬼子抓住了,由于他是去侦察所以穿着便衣,鬼子把他和其余抓住的人用绳子拴成一串,一个一个砍头,砍到他前一个时,村边响起了枪声,轮到他时,枪声更激烈了,鬼子丢下他跑了。打跑了鬼子,父亲参加了解放战争,在南征北战中,父亲虽然受过几次伤,但都挺了过来。解放战争结束后,父亲身上除了多添了几处枪伤外,还又获得了一枚解放奖章。
  父亲的一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但他矢志不改,笑对人生。“文化大革命”
  中,父亲被押解到中山公园开万人批斗大会,造反派拧断了他的胳膊,被开除了党籍、公职的他,挎着绷带,仍然为从农村插队回来的我烧水做饭……“文革”结束,我家门前渐渐车水马龙。一天晚上,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门,看见一男一女站在门外,我一眼认出正是他们在“文革”中,领着人抄了我的家,并把我推倒在地,我气愤地把门撞上。父亲听到声音,走了出来,他把来人让进屋,沏茶倒水和他们攀谈……来人走后,父亲对我说,做人应该胸襟坦荡,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我已在“文革”中耽误了一个十年,还能为党工作几个十年?我的境界不及父亲,我理解不了他那么轻易地就忘记了自己所受的苦和委屈,父亲把他在“文革”中补发的工资全部上缴作了党费,我戏称父亲是“受宠若惊”。1985年,父亲离休了,但他仍然关注着国家大事,当上了离休老干部党支部书记。在商品经济大潮冲击人们大脑的今天,他曾多次提醒我当“官”的哥哥,要当官就要当个清官,不能搞邪的歪的,要挣钱就不要当官……今天,看着父亲静静地躺在我的面前,想起了父亲临终时的话:“我只有一个要求,在我的身上盖面党旗。”我理解了父亲,他一生出生入死,用鲜血和生命铸起的信念,是任何皮肉之苦和些许委屈动摇不了的,他的一生早已和党的事业编织成了一个不解的情结。
  父亲走了,带着他对党的忠诚走了。我想,我用一生铸造的信仰会不会也像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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