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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纷飞寻故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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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3-05-17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柳絮纷飞寻故人
  东方鹤
  “春三月,飞柳絮。”柳絮又名杨花。诗圣杜甫曾吟:“糁径杨花铺白毡”。连日来,在北京三座门院内院外,杨花岂止“糁径”,简直如鹅毛大雪,漫天飞舞,落下飘上,像在寻找什么。
  它们在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十多年来愈是柳絮纷飞的季节愈是忙碌的身影,一个五十多年来在三座门大院里从不消闲的身影。那就是军委办公厅机关的老职工陈树林师傅。
  陈师傅是1950年柳絮纷飞的时节来这里上班的,干的是锅炉工。翻身解放的感激,当家作主的责任,在他胸中形成了一团火,犹如他烧的锅炉,焰火熊熊,昼夜不熄。他全身心地投入到这终日与煤炭、炉灰、铁锨、火钩打交道的工作里。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住在这里的同志们缺暖、缺水。当班儿时,坚守岗位;歇班儿时,院里有什么活儿他都干;锅炉出现故障,正休班酣睡的他,一点钟来叫一点钟起,两点钟得信儿两点钟走。这样一干就是十四年。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工作需要他改行为水工,他千方百计地钻研技术;钻进地下道里清查管道;为了厉行节约,他焊接断裂了的水管。长时间的电火花刺激,使他双目红肿疼痛。有人说:“你这是何苦呢?”他笑着说没什么,依然照焊不误。
  逐渐,这个院子变为军委首长、总参领导及军委机关的办公大院。作为水工的陈师傅又主动承担起花工的活来。他把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修整得整齐有序,花繁叶茂,草木葱茏;把一个不大的花房经营得花香四季;每逢节假日,他总要在大门口、厅门口、楼门口,摆上盆盆鲜花。给人耳目一新、心旷神怡的感觉。不久,他又主动兼职了清洁工。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他。那也正是1986年柳絮纷飞的季节,我来这个机关后的第一个春天。铺天盖地的柳絮,开始给我以惊喜;继而,看到一位五十多岁的师傅,抱着大扫帚,一天不停地清扫遍地的柳絮,连续几天,天天如此。此后,便经常看到他在院子里不是清扫卫生,就是浇花剪枝,或是把散放杂乱的自行车摆整齐;有时下雨了,他还在院子里清扫或拾掇着什么。每年柳絮纷飞、秋树落叶及大雪普降,都是他最忙的日子,人不离院子,手不离扫帚、铁锨或推车。大概是他总弯着腰工作的缘故,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腰有些弯了,但他依然以大院为家,依然与扳钳、花剪、扫帚为伴。无人不称他是院里的“闲不住”、“老黄牛”,但很少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他就是这样,兢兢业业、默默无闻地干到1990年退休,又被返聘为专职清洁工,继续他的“扫帚生涯”,继续“闲不住”的习惯。
  陈师傅工作五十多年来从未请过事假、病假,从未向组织提出过什么个人的要求。为给岳母治疗青光眼,他半夜到同仁医院排队挂号,翌日一早,就背着岳母去医院。同事建议让单位派辆车用,他说:“个人的事,不给组织添麻烦。”他自己病了,从来都是把病假条放在家里不上交。老伴劝他歇病假,他总说:“我这身体,干活出两身汗就好了。”
  被返聘回机关,他对自己的要求更严了。从不提任何福利待遇,每天都是五点钟起床到大院里清扫卫生。
  当我们每天到机关时,他已清扫好了院内院外,送走垃圾,又回到院内,继续他的花草浇剪、卫生管理等活路。他的纯朴和勤劳,也常引起军委首长的注意。军委副主席张万年、迟浩田,几次在院子里看到正忙碌的他,便到他跟前道声辛苦,嘘寒问暖。有时临近中午了,机关同志留他共进午餐,可他总是含笑谢绝。
  今年1月的一个傍晚,他正要把最后一堆垃圾装上车,突然跌了一跤,有些头晕,送医院检查是脑溢血。四天后,七十六岁的他,就永远地离开了他热爱并为之工作了五十三年的大院。消息传出,大家无不为之痛惜。机关同志说:“陈师傅勤勤恳恳、埋头苦干,五十三年如一日,多次立功受奖,临终还在工作岗位上。”邻居们说:“多年来,我们院子里的垃圾都是陈师傅清理的,我们连一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讲,他就走了!”遗憾很多,慰藉也不少。他在机关大院默默无闻劳作了半个多世纪,难以计数的人包括元帅、将军,都享受过他创造的温暖、清纯、美好和洁净;他的子女大都秉承了他的作风,不是立功受奖,就是先进工作者……
  陈师傅病倒的当天,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蒙上了厚厚的浓云,一连三天都没有放晴。陈师傅辞世的那天,竟下起了少有的大雪。三座门院内的雪花,飘下又飞起,飞起又落下,就像此刻的柳絮一样,在寻觅着他。是在寻觅,更是悼念,寻觅、悼念五十三年没消闲过的老黄牛陈树林!雪花、柳絮为之送行,好人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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