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诗篇——读峻青的短篇小说集“黎明的河边”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英雄的诗篇
——读峻青的短篇小说集“黎明的河边”
李叶
伟大的抗日战争和人民解放战争的题材，曾经在我们的文学作品里，占据过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而且，它还会很久很久成为我们创作中重要题材的一部分。如果说近年来在群众中受到热烈欢迎的长篇小说“保卫延安”，是以西北战场上一个决定性的战役作为广阔的生活背景，那么，峻青的“黎明的河边”的许多短篇，却是从更广阔的生活背景上，展开了动人心魄的斗争。它在广大读者中，同样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胶东平原上的英雄人民，像过去许多抗日根据地的人民一样，曾经在日本侵略者、国民党匪军、地主还乡团的蹂躏下，付出过惨重的代价。但是，不屈的人民，为了争取美好的生活，英勇顽强地展开斗争，支持了抗日战争和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黎明的河边”，正是在这样的时代和历史意义上，描绘了使人难忘的英雄人物。
十三个短篇里的人物，都是胶东平原上的普通的，然而却是坚贞不屈、百折不挠的英雄。这些人物不是作者完全从自己的生活里取下来的简单模型，而是艺术的综合典型，构成作品基调的强烈的生活气息，激荡着作者无限的饱满热情。作者对于他所描写的残酷的斗争生活，有着丰富的体验。在我们的许多作品里，尤其是刘白羽的短篇集“火光在前”，杜鹏程的长篇“保卫延安”，都非常善于从激烈的战斗中刻划英雄人物。“黎明的河边”的作者，在他的短篇创作中所显示出来的特色，是非常善于从斗争生活的真实冲突中，刻划人物性格。他的作品中的许多英雄人物形象，像“黎明的河边”中的小陈和他的父亲，“变天”中的小来春，“烽火山上的故事”里的母亲，“马石山上”的十个英雄，都是通过尖锐的斗争情节，屹立在读者面前的。世界和它的一切现象，都是处于不断的运动和发展中，而文学作品如果不能真实地反映现实的运动，不能反映运动发展的趋向和它的强度，就不能够深刻地描写对象。这本来是人所熟知的真理，但是，我们有些作者，虽然也接触过复杂斗争的生活面，却由于“无冲突论”思想的清规戒律，使他们不敢注视现实生活的真实冲突。因而，这样作家的作品，成了粉饰生活的虚伪的作品，英雄人物的性格也丧失了生活真实的基础。“黎明的河边”的作者，运用他的深刻的笔触，大胆地勾画出残酷斗争的生活画面，马石山上的壮烈的战斗，黎明河边、张家庄……血腥屠杀的场面，地主还乡团暗无天日的统治，积善庄骇人听闻的惨案，鲜血淋淋，触目惊心。敌人残酷狰狞的面目这样鲜明，生动。但是，这些充满着血腥的生活场景，并没有贬低英雄性格的崇高和伟大。相反，却正是在这种鲜明色彩的对比描写中，照耀出那些平凡的英雄，在火焰里，百炼成钢，放射出夺目的光彩。我们将永远不会忘记，“黎明的河边”里的小陈和他的一家人。他们为了带领我们的干部通过敌占区，渡河去领导武工队，还是小孩子的小陈，英勇地阻击敌人，亲眼看着被人捕去的母亲、弟弟被杀害，最后自己带着受伤的身体抱住敌人滚到河里去和敌人同归于尽。他的年老的父亲，在妻、子惨死，自己受伤的情况下，依然噙着泪，忍着痛，分开重重的波浪，把关系着对岸斗争的干部送过河去。我们不会忘记埋葬在马石山上的十位人民战士，他们为了将群众从敌人重重包围的险境里解救出来，几次掩护群众突围，最后壮烈地牺牲在马石山上。同样的，我们也不会忘记那些在乌云密布、血腥冲鼻、地主还乡团匪徒们统治下屹立着的英雄们。“变天”中的小来春，燃烧着复仇的火来往在敌人野兽群里，收集情报，传递消息，像一只勇敢的海燕。“烽火山上的故事”里那个受尽酷刑拷打，始终不肯供出自己的同志躲在那里的伟大母亲的形象，是中国无数坚贞不屈的母亲中的一个。……
即使在集子第一辑的描写现实生活的六个短篇里，作者也广泛地描写了过去斗争生活所给予人们思想感情上的影响。把今天的现实和战争年代残酷斗争生活的图景联系起来，用真实的鲜明对照的生活场景，表明今天蓬蓬勃勃的美好生活和光荣的斗争生活有着直接的关联。正像作者在“后记”中所说的：“战争给了人们许多宝贵的教训，使他们更深刻更细致地去认识世界，更纯洁更高尚地去对待生活。而牺牲了的英雄们，也永远地活在人民的心里，并鼓舞他们，在新的生活中去树立新的功勋。”
穷了一辈子连老婆也娶不起的老水牛爷爷，一个人孤苦伶仃，只有一条狗给他作伴，但是，共产党改变了他的生活命运，他懂得了人不只是为自己活着的人，真正的人是“生为大家生，死为大家死”。他对别人比对自己更关心，他“整天价不说不道地埋着头给大家干活”。在洪水暴涨的大河里，为了保住两岸无数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他不顾一切地用自己的身体堵塞住了河堤被冲开的漏洞。他牺牲了，但是，正像作者用诗意的象征描写的那棵老梨树一样，用它那粗壮的躯体，亭子盖似的枝叶，保护了战士的安全，也保护了生长在它周围的许多小树的安全。现在，被它保护下来的这些小树，都在蓬勃地生长。老水牛爷爷死了，人民怀念着他，在他的掩护下，免于洪水灾难的小宝也在怀念他，人们都说他没有死。在过去血泪的日子里，流过血，流过泪，战斗过，遭受过严重苦难的人们，便越懂得新生活的幸福，因此便越珍贵它。为了革命，失去了温暖的家庭和身体健康的老交通，不愿意提起自己的不幸，把全部热情贯注在现在的邮政工作里。他谦虚，和蔼，“总是笑眯眯地，从来不会发脾气”，但当他听到有人说邮政工作是“熊买卖”的时候，却激起了他的怒火。残酷的斗争生活又是怎样地哺育了牺牲了父母的小美，使她从小就和人民融成一体，不顾性命地和人民盗贼展开了斗争。
“黎明的河边”正是因为以这种充满了斗争生活的诗篇，闪烁着晶莹的光采。尽管某些篇章艺术上还显得粗糙，它的来自生活的素材还缺乏更高地提炼和加工，但是，剧烈的真实的斗争，使你感到它的内容坚实，充满活力。我们喜爱这样的作品，我们需要这样大胆描写生活中的真实斗争的作品更多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