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出产汽车了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快要出产汽车了
程综
我第一次来到第一汽车制造厂，是在四个月以前的冬天。那时候，冰冻的土地好像坚硬的石块，鹅毛似的雪花迎风飘舞，厂房和宿舍的玻璃窗结满一层白灰似的薄冰。在一片银白色的土地上，建立起一座座美丽的红色的厂房，但是机器还没有都安装好，职工们还不懂得怎样制造汽车的零件，汽车所需要的协作产品和金属材料还在试制中。我访问了许多人，谁也不能肯定地告诉我什么时候出汽车。
我第二次去第一汽车制造厂，是在四个月以后的初夏。树木发绿了，汽车厂不像从前那个样子了。我站在铸工车间里，银灰色的冲天炉流出鲜红的铁水，悬挂在半空中的浇注单轨，把铁水送到浇注滚道旁边。滚道自动地循环移动，靠近滚道的砂箱以同样的速度在循环移动；工人们站在滚道上一步不动，就把铁水灌进砂箱去。电动的设备呼呼地把浇灌好的砂箱，推入一个震动的夹缝中，一批批合格的铸件出来了。这些铸件，就是制造汽车零件的毛胚。今年三月下旬铸工车间试灌出第一批合格的铸件，有人还不肯相信。是的，四个月以前，这个车间的许多设备还没有安装。人们耽忧：这个车间能不能在今年七月生产铸件。甚至有人觉得：“今年十月拿出毛胚来，就算不错了。”可是，现在已经看见汽车所需要的毛胚了。
一个早晨，我看见第一汽车制造厂协作生产处副处长韩光。他笑眯眯地夹着皮包，望着日夜冒出滚滚青烟的热电站。我问他：“汽车的协作产品都试制好了吗？”“快好了！现在已经运来三百多种。只有七十来种，还在试制。不久，也快试制成功。”他不慌不忙地又说：“咱们耽心的火花塞，转向盘，都试制好了。”我听着他的话，好像听着全国四十多个工厂飞跃前进的脚步声。这些工厂为了支援祖国汽车工业，试制了四百多种我国从来不能制造的汽车协作产品。在试制转向盘和恒温器的时候，不知道流了多少汗，失败了多少次，都没成功。去年年底，我还记得，绝大部分汽车协作产品都没有试制成功。那时候，我看见韩光副处长整天皱着眉头，焦急地打着长途电话。他不安地说道：“没有转向盘，怎么开汽车呢？没有协作产品，汽车就装不起来。”现在他好像松了一口气，但是又说：“下一步还有问题：要大量生产汽车，有些协作产品能不能大量供应？”他觉得现在就要解决这个问题。
一个年轻人告诉我：底盘车间在装配五大总成（注：总成是编制计划所用的单位。这里是指最后送到总装配车间总装配带直接装配成汽车的各个机构。）当我走进底盘车间的时候，工人和参观的人们围住一条滚道。滚道上面放着后桥、前轴、传动轴等汽车总成。人们都以兴奋的心情看着一个个才装出来的总成，在人群中有一个身体壮实的姑娘，我以为她是一个来参观的女学生。后来有人告诉我；“她是先进生产者，名叫董桂清。”两年多以前，她是初级师范的学生，从小没见过大工厂，只见过缝纫机。她原来想当一名体育教员，但没有想到今天变成了一名汽车工人。她初来汽车厂，学不好技术，非常苦恼。她同一群女学生，私下唱过一首她们自己编的歌：“我是小徒工，什么也不懂；师傅要我搬螺丝，拔也拔不动。……”她第一次跟师傅走进车间，躲在师傅背后，不敢走进呼呼响的车床。师傅说：“你过来呀！”她慢慢移动了几步。日子久了，她不害怕车床了，但是工作得很慢。车间里实行流水生产，前道工序流下的零件，堆满在她旁边，等她加工。她性子急，眼看自己落在别人后面，就骂自己是个老牛车。有一次，她没做好准备工作，就开动车床，零件和砂轮撞在一起，发出怪声。她一看，砂轮几乎要甩出来。她赶忙停车。“哎呀！出了这个事故，多丢人。”她想到这里，偷偷地站在机床旁边抱头哭泣。一连几天，她失眠，思考自己怎么能赶上别人。后来，她找出一种量尺寸的方法，缩短了辅助时间，第一个达到磨床加工的设计定额。底盘车间绝大部分年轻工人都和董桂清一样，现在都能操纵机床。
在底盘车间装出五大总成的时候，发机车间也试装出一台发动机。这台发动机，有几个零件还不是自制的。所以还不能说是完全能制造出发动机。车间主任说：“现在设备还没到齐，但是我们暂时用万能车床来代替。有些材料和工具还不全，但是我们也试验装配出一些发动机来。”不管怎样，发动机车间职工在学习新技术的道路上，已经前进了一步。许多工人已经能操纵复杂的车床了。现在汽车厂十三个基本生产车间都全面调整生产，试制出绝大部分的汽车零件。锻工车间已经锻打过最复杂的锻件——曲轴和大梁。汽车的水箱已试制成功。木工车间在不停地装出车箱。从基本生产车间调整生产的速度来看，汽车厂在今年国庆节以前制造出一批汽车，是有把握的。出产第一辆国产汽车的日子，还可能提前。
这种变化，是飞快的。许多车间刚开始调整生产是很困难的。有些老工人看到复杂的大车床，也同新工人一样不敢动手。他们说：“一个车床，六七十把刀，谁看见过呢？”有的说：“要在一个车床上，四面进刀，真是料想不到的。咱们干了十多年车工，只用过两面进刀的车床，谁知道还有四面的呢？”有些曾经是别的工厂最好的车工，看到工艺卡片，不禁伸出舌头，连说：“差千分之几的公厘，都不行；这个活怎么干呀？”不少锻工第一次操纵高大的五吨重的模锻汽锤，手儿发抖，拿钳子都害怕。在调整生产过程中，打坏过机器的零件，出过废品，碰断过工具。但是，今天这种种困难，都克服了。有的车床好几十天不出一次事故。有的工人干了几个月，就突破了苏联设计的定额。
汽车厂职工在调整生产过程中，开始学会怎样制造汽车零件了。但是，有人告诉我，要正式生产汽车，还有许多困难。像组织这样现代化的流水生产的经验，还要摸索。汽车工业所需要的金属材料和协作产品，还供应不上。最困难的就是钢材缺少，品种不够。目前，由国内供应的上百种规格的钢材，没有送来。有些车间因为缺少钢材，已经不能按计划生产汽车零件。汽车厂职工希望鞍山、抚顺、大连、本溪和重庆等地钢厂快些拿出合用的钢材来。人们相信，这个希望不久就会实现。
再过几个月，我们将会看到祖国自制的汽车奔驰出来。